罪案 景 梅 九.docVIP

罪　　案（节录） 景 梅 九 西北革命第一声 同盟会原来发起于南方同志；西北方面，除张溥泉外，最 初加入的，还算山西人占了多数。我常和同志谈太平天国遗 事，说当年失败的原因，固然在于意见不齐，团体不固；病 根由于诸人权利心重，责任心轻，这是中山先生说过的中肯 话。我以为洪杨倡义南方，虽说据了天下一半，北方到底莫 有一省响应，所以清政府能缓缓地用北方财力、兵力，去平 灭他。我们今日第一要事，就是专从南响北应下工夫；极而 言之：北响南应亦无不可；同人颇以为然。这是山西五台私 费留学诸君，最先加入同盟会，内中有一位王君名建基字弼 臣的，是个热烈汉子，真正所谓肝胆照人者。奉 “三民”宗 旨，如天经地义；尤重实行，不尚空谈，联合同志多人，研 究军事学问；又组织了一个体育会，练习操法及射击各艺，不过几个月，战略战术，已大体明了。大家计议回国，在山西 北面归化一带，谋一根据地，暗里结合同党，借自卫的名目， 精练兵队；将来革命军一起，预备出张家口，直捣北京背后， 虽近乎纸上谈兵，也是热度过高的缘故，正怪不得。后来诸 君回国，丁未年居然在代北张起民军旗帜来，因势弱未克大 举，而同志徐君西园致被敌戕害，我曾评为是西北第一次牺 牲，也是西北第一声革命。 争矿之开始 却说留学界有两种团体：一种是秘密团体；一种是地方 团体。地方团体就是各省同乡会了。我因留学时期，比较大 家略在前，所以被举为山西同乡会会长。适遇英商福公司，和 前清总理衙门定约，专办山西、平、盂、潞、泽各处矿产，以 六十年为限。那年盛宣怀在外务部，又同福公司续订采矿条 约，把山西矿权一齐送给外人。内地绅商，这时候稍知道这 矿产是山西命脉；一面上书向政府力争，一面与山西留东学 生一封急信。一时惹起大家爱乡心，临时招集同人，在神田 江户亭开了一个大会。有人预先告知我，说有人鼓动全体回 国，我大不赞成，那一天决定不到会。大家请姚君亲到第一 高等学校，强邀我前去，我不得已随他到了江户亭。王君理 臣正在那里痛快淋漓地演说那回国争矿的道理，大家鼓掌声 不绝，我知道大家已经在火炉上，心里大不愿意，也不顾前 后，上了演坛，大驳起主张回国的错误来；并且说这是几个 老先生应该负的责任，不应该哄动一般青年，跟在后头牺牲一切学问事业。在当时这几句话，不过象一杯冷水泼在一团 大火上，济得甚事；然而因我这一反对，就有调停的说是可 以回一半，留一半，教大家担任起来。我心里想起陆军学生 告假是不容易的，别的学堂虽容易，而路费也很是难办到，暂 且从了调停主意，再谋转圜的方法，后来算是依了我的主张， 派几位代表先去。 争矿之决心 因为晋矿事件，曾作了一个时评，登入 《民报》，算是我 试笔的文字。后来在 《第一晋话报》上边，用全力攻击盛宣 怀、梁敦彦等，虽说的话有点过火；然而激起一般人主权思 想，和那轻蔑政府的观念，也不为无力。但争矿进行中有一 件最痛心事，就是李烈士培仁因政府蛮横，人心懈怠，对于 废约自办一层，恐怕坚持不到底，便步那陈天华先生后尘，蹈 海身死！留下一封绝命书，把晋矿必争的理由发挥尽致，结 之以“山西人未全死，决不令异族侵我尺寸土！”看了这封书 的，莫不心伤气涌，于是我和同人商量，先设起同乡追悼会， 由景太昭作了篇骚体祭文，哀音满纸，闻者泣下！其余也有 作挽诗的，作挽联的，皆能说出死者的心事。当时豫、晋、秦、 陇四省协会才组织起来，也发起一个大追悼会，哄动了全留 学界；挽联挽诗，更是美不胜收。曾记陕西某君的挽联道： “五千万矿产从此争回铸公不死；百二重关山须防断送痛秦无 人！”工稳切贴，恰如分际，大家评为合作。别的且不要说起， 但说李烈士这一死，唤醒海内外的同胞，到底争到赎回自办；可见天下事情，只要大家结合团体，拿起一番决心来去办，莫 有不成功的道理。 借题发挥 当时借着争矿问题，同人又做了许多文章，暗里鼓吹革 命，不但是争矿一事，就是遇着别的题目，也要委曲婉转，说 到革命上边，真有千变万化，不离其宗的奥妙。再用一句八 股熟语评一评，可叫做吾人天性流露于不自觉了。说到这里， 我又想起一段话来，就是山西第二次派来的学生，里头很有 几位老先生，保守辫子，好象一条生命似的，宁死也不肯剪 掉。我一天借着同乡开恳亲会，发了一段议论，便说道：“这 头发本是一种烦恼的东西，弄成一条辫子，搁在脑背后，已 经不成个体统；如今人把它挽在头上，作了个盖顶势，好好 一个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