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会冰山下的沉静与骚动.docVIP

體會冰山下的沉靜與騷動—關於鄭清文小說及現代小說教學的一些想法 /高雄女中 楊子霈 我不喜歡浮華的東西，我寧願寫得「沉」一點，點到為止，不讓它「浮」起來，寧可保守一點，含蓄一點。……我認為海明威那句話很有道理，他說:「冰山十分之九在水裡，只有十分之一在水上。」 --鄭清文 鄭清文小說向來以簡單白話卻蘊含深厚著稱，因此如何讓習慣聲光影的新世代學生耐著性子、去咀嚼那簡單節制的語言底下所含藏的豐富意味，是難度很高的事。但也正因為鄭清文小說極耐品味，每個段落都可細細精讀，而且他的用語都很簡單沒太多文言典故，對於現代小孩較無字面上的閱讀障礙，所以我在教他的〈我要再回來唱歌〉時，嘗試了一個作法，讓學生能欲罷不能地討論精讀，進而理解其「冰山理論」的真正精髓，或可作為鄭清文小說教學或其他現代小說教學的一種方式。以下是我的作法: 題解作者介紹完之後，要學生回去先閱讀。 閱讀完後，先不做任何講解，而請學生指出文中那些段落是自己看不懂、或覺得比較有問題，值得提出來討論的。 此時最困難的是第一個問題的提出，因為學生會擔心問題不好遭人取笑，故皆緘默不語。這時老師不可心急，應循循善誘、好言勸導，若再沒人發言，可點名平常較有思考性、勇於發言的學生發言，通常第一個問題便可迸發出來了。 將學生提出的問題一一寫在黑板上，標上題號。 而第一個問題無論層次高或低，老師都應該予以重視和讚美，如此方能引出第二、第三、第四個問題。而逐漸，學生們會陷入提問題的熱烈氣氛中，努力翻找課本、思考問題，不斷提出。而無論問題好或壞，都代表學生自行建構的一些想法，故教師都應予以尊重，慎重地寫在黑板上，同時口頭贊許。 以一排為一組，每組分一到兩個問題，允許學生離座討論五到十分鐘，並請每組討論完後推派一位代表上台報告整組對該問題的意見。 教師應容許討論時課堂秩序的暫時混亂，只要要求學生放低聲音、不打擾別班即可。教師有時也可參與各組同學們的討論，遇到學生們有困難，可略作點撥，但切忌直接把個人想法說出來，因為老師的聲音是權威的聲音，會干擾學生們的獨立思考。 在每組代表報告完時，老師應讚美並給予提供參考意見。 學生的回答或許不盡完滿理想，老師仍應肯定其值得肯定的部分，而補充學生尚未想得完善的部分。要讓學生覺得老師是「補充」而非「評價」，方不致造成下一組同學不敢報告。 若一節課無法討論完，可記下問題下節課再討論。寧可多花時間給學生思考建構自己的想法，也不要趕著填塞既成知識。 七、全班討論完後，老師應予以熱烈肯定，再根據比較傳統的文本分析方式 (從人物、情節、主題、場景、對話、敘述觀點、敘述時間等層面下去 分析)，為整課做系統性的統整。 在所有任教班級都實行過後，發現學生們所關注到的問題依產生原因大致可分二類，第一類是她們自己礙於文學解讀能力或時代觀念而造成的隔闔與不解(白話文對現代學生還是會形成許多閱讀障礙的); 第二類問題則是由學生們敏銳的觀察所產生，有時並不遜於評論家。我把第一類問題節選整理如下: 一、為何婆婆的公婆要壓抑婆婆唱歌? 二、公婆過世後,婆婆為何不自己重拾唱歌的樂趣，而要等媳婦帶她進合唱 團才重新唱歌? 三、〈雨夜花〉這首歌是怎樣的歌? 四、婆婆為何唱〈雨夜花〉時很緊張? 五、婆婆為何一定要在先生的忌日回鄉下? 這一類的問題教師可以補充一下時代觀念、背景知識，像是解釋一下過 去男尊女卑的社會觀念、介紹雨夜花的詞境並播放歌曲、引導學生注意婆婆 對先生的感情，當場清除閱讀障礙。然後從黑板上擦掉，不必拿來分組討論， 但注意不要表現輕視這些問題的態度，以免傷了提問者的自尊心。 而第二類問題則比較值得分組討論，節選整理如下: 為何對話前都沒「誰說」? 為何文中在婆婆傾訴往事過後，會出現「難道圓圓也懂些什麼?」， 圓圓是否真的理解婆婆的話? 小說為何用對話作結尾? 人名為何如此俗氣? 阿媽不喜歡城市喜歡鄉下,但唱歌的才能是在城市被發掘，反而是在鄉 下被壓抑才華，這其中有何意義? 圓圓這個小孩在故事中是否重要? 為何鄭清文以一個男性作家會想寫這個老年女性的故事? 為何婆婆要既學新歌，又唱老歌?此一唱歌行為有何象徵意義? 為何結尾要說「運氣好的話，也許還可以找到一些舊歌譜吧。」 婆婆在傾訴完心事後，為何接觸到彩鳳的視線要漲紅了臉? 對於第二類問題，學生們討論過後的見解多半很精采，比如第一題，學生的回答是這樣對話的「再現」呈度高，讓人有身歷其境之感;而且鄭清文刻畫人物性格相當分明，很容易判斷這是誰的聲口，並不需在對話前加「誰說」。第二題則有學生提供自身經驗，認為小孩也有一定的聰明度，並非全然不解大人的事，故而推論出圓圓雖然任性，但在重要時刻也是個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