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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口语中强烈异议表达的语用探究 一、引言 异议表达是汉语口语交际中一种常见的言语现象。当提出一个有争议的观点或立场时，异议或分歧就出现了。异议表达是“对先前的言语或非言语行为一种反对的观点或立场（言语或非言语的）”。交际是一个互相交流的过程，不同的交际者之间常常会不可避免地持有不同的观点。强烈异议表达指的是说话者做出的评价与前者截然不同。两者轮流对对方的话语提出质疑，毫无相同意见。简单来说，强烈异议表达不存在回避、让步，部分同意或其他能缓和气氛的方式。需要注意的是，强烈异议表达是日常生活中的自然表现，而非交际者因地位不同而故意呈现的无礼行为，如部队训练、电视节目等，这些情景中的失礼行为可能是故意为之。文章旨在研究强烈异议表达在日常交际中维护面子和人际关系的语用功能。 二、面子与强烈异议 社会语言学家 Goffman（1967）提出了面子概念，认为面子是社会交往中人们有效地为自己赢得的正面社会价值，是个体按照社会赞许的标准表现的自我现象。Goffman 认为面子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交际会话中双方要尽力保护自己和对方的面子。Brown 和 Levinson（1987）在 Goffman 面子概念的基础上提出了面子论，认为交际中说话人主要以不损害自己或对方的面子为出发点。人们言谈中有些言语行为在本质上就会威胁面子，让对方感到不快。这种潜在地使人面子受损的行为被称为威胁面子行为。Brown 和 Levinson 在面子论中将异议看作是“威胁听话人正面面子的言语行为”。不恰当的异议可能会导致谈话的终止、关系的破裂等。因此出于礼貌的考虑，交际者都会尽量减少或避免异议。Leech（1983）在他的礼貌原则中也明确地把减少分歧（即异议）列为其“一致准则”的次准则之一。许多案例显示尽管有些言语行为看起来会威胁到面子，但强烈异议表达不仅可以维护和巩固，甚至可以提升交际者的面子和人际关系。 三、强烈异议表达在日常会话中的实例分析 以往对于异议表达的研究大多是基于交际者双方的相对权势和社会距离，语料收集多源自小说、戏剧等文本中的冲突对话。基于地位相同的交际者在日常真实口语交际中强烈异议表达的研究却十分少见。本文从非家族关系的非正式社交活动的日常交际出发，如在餐厅吃饭，朋友或熟人的聚会等，运用会话分析的方法，研究在自然状态下口语会话中强烈异议表达的语用作用，旨在表明强烈异议表达在特定的语境中可以作为维护面子和人际关系的策略。 1. 强烈异议表达维护面子和人际关系 虽然强烈异议一直被认为是一种非礼貌行为，但在本次研究中似乎并没有对交际双方的面子和关系起到任何负面作用。许多强烈异议表达的事例似乎是在维护而非损害双方的面子和关系。下例发生在笔者和同学晚餐时的对话。笔者和 A 是第一次见面，B 和笔者是熟人，A 和 B 是朋友。对话在谈论如何吸引女性，这可能有助于 A 找到女朋友。 笔者：（看着 A）不过我跟你说，很多女生都喜欢幽默、阳光的男生，嘴甜就更好啦，哈哈。 B：（看着 A）不光要会说，还得会做（饭）。 A：太难啦，做饭太难了。 B: 再难也不比你考公务员难。 A: 我觉的考公务员容易。 B: 因为你愿意当公务员，不愿意学做（饭），当然觉得难。 笔者：态度决定一切。 B: 你为啥觉得考公务员容易？ A: 哎呀做饭太难了，想想我就愁得慌。 B: 饭很多人会做，但公务员不是谁都能考上的。 此段对话是笔者和 B 建议 A 通过甜言蜜语和做饭来追求女生。当笔者提出甜言蜜语时，B 用做饭来强调实际行动的必要性。A 显然明白这个暗示，但他转而强调做饭很困难。这触发了 B 的异议，即做饭没有考公务员困难。B 的比较导致 A 的反对。虽然“我觉得”是一种回避冲突的方式，但在这段对话中，“我觉得”由于语气的强烈和果断，似乎并没有减缓异议。B 又问“你为啥觉得考公务员容易”来反驳 A。至此，A、B 双方又出现了异议。虽然他们的意见相左，但A 和 B 都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也没有因对方的强烈异议而感到不满或生气。这可能由于双方是朋友关系，才能更为直接地表明自己坦率的诚意。最后 B 用“饭很多人会做，但公务员不是谁都能考上的”来反驳 A 的回答，不仅侧面肯定了 A 的能力，维护了 A 的面子，同时也是对 A 的鼓励，巩固了彼此之间的友谊。这就说明在特定情况下强烈异议表达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2. 强烈异议表达威胁面子却维护人际关系 日常交际中，人们通常会遵循“合作原则”（Grice 1975）或“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