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煤的光芒.docVIP

一块煤的光芒 　　这是一个天气明快的早晨，一小块煤躺在草丛里，与绿油油的一片草地和谐相处着。我不知道它是怎样被遗失在这个小山沟里的。它也许是经过了长途跋涉，在一个清爽的早晨，带着露水来到这里的。青草遮不住它的光亮，那种油亮亮的光穿过草地，一直吸引着我。 　　我不知道那些捡煤的孩子哪去了。我觉得这块煤不应该躺在青草丛里，虽然它在青草丛里显得是那么安详和谐。阳光照在青草地上异常兴奋，那些细碎的小花盛开了，那些蚂蚁从洞穴里出来开始晨炼，那些鸟雀飞下树叽叽喳喳叫着，那些露水在阳光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那些小姑娘走过青草地，没有注意到这里的阳光，更没有注意到草丛里的一块煤。这一块煤不动声色，静静地躺在青草丛里。 　　除了这片青草地，还有一块菜地紧挨着，煤块离菜地也不过十几米远。菜地里的蔬菜长势正旺，一畦畦韭菜，一垄垄白菜，与青草地呼应着。一个农妇迎着阳光，穿过青草地，她要到菜园去。煤块被她踢了一下，翻了一个身，继续躺在青草丛里。农妇停了一下，我感觉到了。那一瞬间，我相信她是看见了被她踢翻了的那一小块煤。她应该还说了一句话，我没有听清楚。我想她是说：“一块煤？咋在这里？”她与我一样有这样的疑问，但她没有像我一样在那里死想。她去了菜园，她掐了一些韭菜，扯走了一些白菜，又往回走。回来的时候，她又踢了一下煤，煤块又翻了一下身，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这个时候，我对农妇手里的韭菜和白菜发生了兴趣，我想，在这样一个清新的早晨，农妇一定是要做一顿韭菜加白菜的汤水面了。那个孩子，那个男人，站在初升的太阳光下，喝着汤水面，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个早晨。 　　这个早晨，一头黄牛走进了青草地。青草地因为黄牛的到来而生动起来。青草听到牛铃的响声，一个个精神起来。黄牛低头啃着青草，露珠、青草和那七彩的光芒一起进入了黄牛的胃。黄牛走近小煤块的时候，黄牛有些惊诧，停在那里，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用鼻子嗅了又嗅。它的鼻子从来没有嗅到过煤块的味道，它感到煤块的气息与青草的味道反差是那么强烈。它吃了一会儿青草，又返回去嗅了嗅那煤块，它觉得有必要搞清楚煤块躺在青草丛里的味道。青草地在黄牛的脚下已经零乱不堪了，煤块躺在那里，不急不躁，闪烁着乌黑的光芒。 　　黄牛在的地方，就有八哥鸟。八哥鸟停在黄牛的身上，啄它身上的虫子。八哥悠然自得的样子，就像那些坐在牛背上的孩子，摇晃着身子，舒适安逸。八哥一身黑衣服，站在黄牛背上，黑黄映衬；煤块躺在青草丛里，青与黑，映照分明，开阔干净。“咦，那也有个黑东西。”八哥发现了青草丛里的煤块。它飞下牛背，停在煤块上，用嘴啄，一下，两下，煤块依然不动，那乌黑的光闪耀着。八哥“嘎”的一声，迅速飞离煤块，跳进草丛，啄那些草籽去了。煤块躺在草丛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我走进草丛，捡起了煤块。煤块离开草地的那一瞬间，一丝亮光闪过。不是那种晃眼的光亮，是那种柔和的、寂静的光芒。在青草丛里，煤块的光芒使青草更加洁净，使青草上的露珠更加晶莹。这时，把握在我手里的煤块，映照着我手掌上的经脉。像是一团温暖的火光，像是一颗闪烁的小星星。 　　小时候，我是捡拾过煤块的。那时我和同伴们背着小背篓在火车道上转悠，见到小煤块就飞似的跑过去捡起来，装进小背篓里。捡满一背篓，就背到附近收煤的店上去卖了。有时，母亲也把我捡来的煤块，添一两块进炉灶里，在煤的燃烧下，那炉灶里的火更旺了。母亲说：“这煤是好煤啊！”我站在炉灶前，看见那黑黑的煤块燃烧成红通通的石块，像金子一样晶莹。但那时候，我家是烧不起煤的，烧煤就是烧钱啊。添一两块煤，是母亲选了又选，挑了又挑，很不忍心地扔一两块进炉灶，为那些火光助助兴而已。我想，今天把握在我手上的这煤块是不是一个孩子捡拾来，不小心又从背篓的缝隙里遗落下来了？那个孩子是在清晨，还是在黄昏，他又是怎么走到了这块草地上来的呢？是一只花蝴蝶，还是一群蚂蚁吸引了他，让他丢失了这一块宝贵的煤。 　　不是的，现在，像我那时候一样大的孩子都不再捡拾煤了，他们或许连煤是什么样子都不会知道。于是，我想到了，从山沟里往外运东西的马队。那一群群马队从山沟里出来，驮着一箩筐一箩筐的煤。马队不紧不慢行进着，从箩筐里跳出的这块煤，也许是一只年轻的马匹，在跳坎上坡时撂了一蹶子，这块煤就随着它的起伏跳了出来，滚进了青草丛。 　　煤块滚进草丛的时间并不长，在这个洁净的早晨，它就遇到了那么一群小姑娘，遇到了掐韭菜的农妇，遇到了黄牛和八哥，还有晨练中的我。我不把它捡拾起来，它还会遇到些什么。蚂蚁会在它上面筑巢？还有那些农人，会把它捡出草地，当成石块砌在田坎上。或许，哪一天，有人来开垦这片草地，把它又深深埋进了土层，这是它最好的去处了。说不定，若干年后，这里又将是一座富饶的煤矿，这里又将是机器轰鸣，那块煤又将随着同伴们一起被挖掘出来。 　　可，我把它把握在我的手里，我没有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