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对面是山河.docVIP

无情对面是山河 　　他发来短信,告诉她说:“我明天要到你的邻市去开个会。” 　　她莫名兴奋,看山有色,听水有声。 　　从他那座遥远的城市到他开会的地点必得经过她的城市。她发短信问他:“去时停,还是回时停?” 　　他回:“难说。” 　　去时,他发来短信,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过你。” 　　她的心一沉,想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了她。她向着铁路的方向怅然遥望,猜想着刚才的哪一声汽笛与他有关,一种凉凉的铿锵无情地碾过她的心。 　　他到了目的地,却蒸发般地没有了音讯。任她发去多少信息,他却是只字不回。 　　到了后半夜,她的手机短信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竟是他发来的:“会议安排在一个山坳里,信号极差,刚刚收到你的一串信息,迟复歉,勿嗔勿怨。” 　　她这才意识到,为了等他这条信息她破例没有关机。她太在意他了。 　　3天的会期,他们一直保持或顺畅或不太顺畅的短信往来。她一直在问他:“来见我吗?要不,我去见你?” 　　他巧妙地回避着这个问题,不说见,也不说不见。 　　“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她发了这条信息给他。他的回复却只有含混的两个字:“呵呵。” 　　她不死心,央求他:“回去时,停一下吧。借一杯清茶,我们聊聊老辛。”她知道,他酷爱辛弃疾,可以背诵上百首辛弃疾的美词。 　　他不置可否,只用老辛的词回她:“欲上高楼去避愁,愁还随我上高楼。经行几处江山改,多少亲朋尽白头。” 　　她好恨自己,这么无可救药地喜欢着这个理性到了冰点的男人。她诘问自己:“你以为你是谁?竟想把自己这一星儿火凑过去,融了整个冰川?” 　　他的会议结束了,发信息告诉她说:“我下午2时半的火车,大概3时过你。” 　　她真想去他行经的路旁伫立,朝飞驰的列车挥动一束粉玫瑰,用无声的语言对他说:“喂,在意你的人在这里。”但是,她却盘坐在自己的空想上,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动弹不得。 　　她想哭,却无泪。 　　他发来短信,依然是老辛的词:“听我尊前醉后歌,人生亡奈别离何。但使情亲千里近,须信,无情对面是山河。” 　　她无声地笑了。想,两个善于自筑壁障的人做了情友,真是一桩有趣儿的事。有距离时,距离是屏障;无距离时,辛词就成了屏障。她在屏风的这一边,他在屏风的那一边,然而,有一个强大的理由硬是让他们将薄薄一纸屏风唤作了“山河”。她在读懂他的同时,也倏然读懂了自己。 　　尽管她说了“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但她是决不会去见他的。倘若他冒失地前来,她大概会像叶公愕然瞥见那自窗口蜿蜒而至的真龙一般,顿时方寸大乱甚至失了魂魄? 　　她害怕冰川融化。她不能够承受那令人无可措手的灭顶之灾。 　　波澜不惊地,他“过”了她一回,又“过”了她一回。――原来,这竟是她最想要的。 　　这样想着,她微笑着回复他道:“心爱,现世间,哪里还有阻隔相思的山河?所谓‘对面山河’,无非尽在人心自造。有些地名,就是用来‘过’的;有些人名,也是用来‘过’的……” 　　(摘自《中国青年报》)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