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之旅,从幻想到现实的降落.docVIP

朝圣之旅,从幻想到现实的降落 　　有一个句型总是会在各种旅游书籍里跳脱出来。在众多的文字里，它披了一身鲜花盔甲，在一堆灰头土脑的字眼里明明晃晃。这个句型就是：这就是XXX曾经XXX的地方。 　　例如说：“激发了莫奈灵感的那片睡莲水塘”“巴尔扎克流连的小酒馆”“贝多芬住过的小屋”……而那个人名通常是某个年代的著名文艺青年，所以和他沾边的地名也就无端地染上了艺术的光辉，变得超凡脱俗起来――事实如此，那些商贾们是断然不可能获得这种殊荣的，你见过哪本旅游书上写过“这是埃莉诺?奥斯特罗姆经常光顾的比萨店”?纵然埃莉诺拿到了诺贝尔奖的经济奖，也不能为旅行这件事情增添更多诱惑。 　　但是，舍得不去吗? 　　于是旅行从此多了一个分支，名曰“朝圣”。这不是教徒的参拜，或者其实也已经类似。一次一次的朝圣，从幻想到现实，一次一次的降落过程总在提醒着所谓物是人非。 　　 　　梵高的夜间露天咖啡座 　　 　　我几乎是冲着梵高这两个字直奔阿尔勒的。在巴黎到阿尔勒的列车上，心被涨得满满的，恨不得要倒出一点相思来，才能更好地把风景装进去。光线逐渐变得透明。这是令梵高着迷的光线。窗户外的麦田已经被收割完毕，巨大的麦垛零散地堆放在广袤的麦田上，像散文里的一个个逗号。 　　放下背包就直奔形式广场(Place du Form)。那张《夜间露天咖啡座》早已经在我心里记得烂熟。我迷恋它，甚至连它的赝品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辉。梵高，我的瘦哥哥梵高一定还在那里。还是靠每天7杯咖啡4片面包度日。就像他给埃米尔?伯纳德的信里所写的那样，这一星期，我什么也没干，只是画画、吃饭、睡觉。就是说一口气画上十二个小时，或者十六个小时，然后一连睡上十二小时。 　　它就在那里。梵高的café Terrace。根本不必去核对――有哪家咖啡馆会被导游带着去参观，而且有大量手持旅游书籍的游客站在它门口的呢?何况，就在那里，《露天的夜间咖啡座》的赝品以及各种大小的明信片，挂历，就摆满了路边。我远远地看着它，不敢相认。 　　我必须得说，它长得一点都不像画里的那样。哪怕为了让自己更形似一点，它甚至把自己的墙壁努力刷成了黄色。然而那依然是一种因为过于崭新而看起来如此土气的黄，黄得甚至配不上阿尔勒这座小城，更别提梵高。 　　也许是因为夜间未到啊。我这么想。或者我应该先去看看梵高曾经画过的精神病院?于是便去了。它很容易辨认，一样的中庭，一样的拱廊，一样的花圃。但是它又是那么难辨认，它的整洁和理智跟一般的疗养院没有半点不同，在这里我看到的只是平静。站在南法的阳光下，我使劲地想象梵高当年的疯狂，他那个肮脏的妓女情人，他和朋友的争吵，他的卑微的愿望，他贫困的生活我试图还原出某种疯狂的情绪，以便能从现实中看到梵高眼中的幻象。 　　但我毕竟不是梵高。 　　夜色终于降临。我再次回到了夜间咖啡馆外。夜空已经变成深蓝色的了，就像画儿里的一样啊。温暖的灯光已经亮起来了，就像画儿里的一样啊。树枝的阴影更加浓重了，就像画儿里的一样啊。星星已经升起来了，和画儿里的一样啊! 　　在到来之前，我在梵高给妹妹威廉敏娜的信里无数次想象过此刻眼前的景色，那是一个不使用黑色所描绘的夜晚，在这家咖啡馆有喝咖啡的人，一个巨大的黄色灯将光线分散在咖啡馆，房子和人行道，另外也照到了街上的人行道上，那里有着粉紫色的色调。朝着街上的有绿色的树的尖顶屋上看可以看到蓝色的天空星星亮晶晶的挂在深蓝的或是紫色天上。你可以不用黑色来描绘夜晚而用美丽的蓝色、紫色和绿色，在那种环境里，有着发光的苍白的硫磺色和呈绿色的香木黄。这是一封油画一样的信，被各种颜色渲染得浓烈万分。 　　但我毕竟不是梵高。 　　我安静地坐在与梵高当年完全一致的角度上，凝视这个人来人往的咖啡座。喝掉了手上的纸杯咖啡，吃掉了整整两个牛角包。我就这么看着这个咖啡座，直到眼睛生疼。 　　世界上没有另外一个梵高了。 　　 　　花神咖啡馆的情人们 　　 　　第一次去花神咖啡馆，是因为它是花神咖啡馆啊。 　　一路走在圣日尔曼大道上，眼睛什么都顾不上看，只一路盯着门牌。花神就在那里，波伏娃给奥尔格伦写信，她说：我在花神咖啡馆的二楼写信给你。面对大街的厅堂和露天咖啡座上有许多人。而二楼只有我一个。窗户开着，能看到圣日尔曼大街的树木。 　　多希望心里也有那么一个爱人，值得我去坐在某个咖啡馆的二楼给他写信――还不必是花神吧，值得我在写下那些平平淡淡的话语的时候，把溢出来的激情从窗户泼到外面大街的人潮和树木上去。 　　Rendez-Vous au caféde Flore(我们在花神咖啡馆相见吧)。看到了白底绿字的这句话，就知道自己到了。一个怀着朝圣之心来的人看到这句话如闻神谕，简直激动得都要跪拜下来。 　　它在过去一百年里都几乎没有改变过样子。依然是花团锦簇，长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