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雾中得意忘形.docVIP

我在大雾中得意忘形 　　这里的天气总有许多大雾天，但那天之前我从未意识到自己对大雾竟是如此钟爱。 　　那天，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走出门，一下子我便栽进了大雾的怀抱，雾将我缠绕住了，无处躲闪，倒反而安心了，就那么静静地在里面穿行吧，这样有一种隐秘的快乐。 　　看不到人，偶尔有谁的声音溜进耳朵。 　　“你在哪儿啊，快点。” 　　一阵嘻嘻哈哈，是女孩子们结伴出门。 　　“来，我拉着你” 　　 这该是恋人的低语了。 　　 …… 　　但大多的人却是急匆匆的，怕是急切地想走出这雾吧，也不断有人迎面撞上，或蹭到树篱，或扑上了垃圾箱，抱怨声声。 　　我走得很慢，这条路我每天都要走上数十遍，一花一草都极为熟悉。日子平淡，我常是不愿呆在屋子里的，便一遍遍地在这园子里瞎逛。我记得旁边那片剪得秃秃的月季又冒出来了花苞，一株小树被人毁去了半边，而现在，我看不到它们了，到处是白茫茫的，让人无所依傍。 　　没有熟识的笑脸，没有热乎乎或不冷不热的招呼，也没有陌生人善意或冷漠的眼神，只有混沌，一个个模糊的所在。这雾将太多的东西隐去了，大家仿佛被拉回了原始的蒙昧中，无能为力地挣扎。 　　我想象着迎面或擦肩的人，我们可曾相识，可曾相视而笑，又抑或是一生也难得结识的陌生人？转弯，直走，绕开垃圾箱，还有那被人折掉半边的小树，我竟出奇的轻松，我想我在笑了。 　　几乎来不及考虑，我想唱歌，就是我们儿时都唱过的那支，我以为我早忘掉了它，春梦了无痕，这么多年都不去碰触，我愿真正的忘掉它。 　　七岁的女孩到姥姥家玩，正逢上表兄妹们唱歌，她一向是颇有些骄傲的，几乎带着十二分的热情渗了进去。但情况似乎不妙，齐刷刷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只剩她的，孤孤单单地飘荡在她此后的天空上，自然还有那一阵哄笑，一切似乎遭透了…… 　　十多年，我再没有开口唱过，即使被讥为五音不全也绝不辩驳。那件事就这样一直陪这着我，悠悠荡荡，前因后果早已隐去，只留那孤孤单单的声音和哄笑，我想我从此要哑了。 　　但今天，我竟然张口唱了出来，那歌那词就像等在喉咙口一般，只要我张口示意，便都排了队飞出来。 　　原来，我从来不曾忘记。 　　这是个小广场，白天老人们在这里练太极，晚上有人来跳舞。今天不同，有雾，它是我的。 　　我抚了一下头发，雾气把它打湿了，我想我的歌儿也在这儿徘徊过了吧。我忽然又要笑了，不管不顾地笑，不用担心谁来品头论足，不用在乎被谁讥为放肆，矫情，当然也没有嘲弄。眼泪也想要出来凑热闹了，但我想，今天它也是甜的。 　　我为什么总是那么不自信呢，我是如此优秀。 　　快乐地自说自话，我几乎要走出漂亮的舞步了。 　　这生活就像打印机里的复印纸，一张张的没有任何分别。我们被教着去适应，痛，不要说，要勇敢；喜，不要乐，要稳重；悲，不要怕，要隐忍…… 　　可是，真的有这些必要吗？我一日日地遵从它，几乎不曾考虑过为什么非如此不可。我们能不能不勇敢？面对痛，谁都可以叫出声，我高兴，为什么不能跳起来，我伤心，为什么要忍住泪水，即使一切都将过去，化作诗人或禅家所说的空，那又怎样，这一刻的悲喜为什么不去表达？ 　　《相约星期二》里，莫里说，爱或者死。我不会那么强烈，但我信他留下的另一句话：学会表露你的感情。 　　“嗨，听到没，刚刚有人在大雾里唱歌来着。” 一张朋友的脸突兀地出现在眼前，他兴致勃勃地告诉我。 　　我不语，只笑。 　　“真好的兴致，嗯，我也想呢。”他轻叹，并不要我的回答，砖头望向渐渐淡去的大雾。 　　“我喜欢大雾。”我眨眨眼睛，对自己笑。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