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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it 11 My Wood 1. 几年前我写了一本书，其中部分章节谈及英国人在印度遭遇的困境。美国人觉得自己在印度不会有困难，所以读这本书时心情便轻松自在。他们越读心里越觉得舒服，结果该书的作者便得到了一张支票。我用这支票买下一片树林。树林不大——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树，而且，还有一条该死的公共人行道从中穿过。然而这是我拥有的第一份财产。因此，如果别人和我一样感到耻辱是很正常的事，他们自然也会以不同震惊程度的语调问自己一个十分重要问题：财产对人的性格有什么影响？我们这里不去探讨经济学，私有财产对整个社会的影响是另外一个问题——它或许是个更为重要的问题，但却是另外一个问题。我们则只从心理学的角度去探讨。如果你拥有财产，它们对你会有什么影响？我的树林对我又有什么影响呢？ 首先，它让我觉得沉重。财产的确有这种效果，它造就出分量很重的人，而且是那种重得无法步入天国的人。《圣经》寓言中那个不幸的百万富翁并不邪恶，他只是肥胖而已；他肚腹外突，屁股就甭提了。当他在水晶门里左移右挪，却把肉墩墩的两侧挤得四处瘀伤的时候，他看见自己下方有一只相对比较瘦削的骆驼正穿过一个针眼，并织入上帝的袍服之中。所有的福音书都把肥胖与迟缓联系在一起，指出了一个极其明显却往往被人忽略的事实：如果你拥有许多东西，你就不能四处走动了；家具需要除尘，除尘器需要仆人，仆人需要买保险，这一连串的事情使你在接受邀请赴宴或前往约旦河沐浴之前不得不犹豫再三。有时候，福音书还会更进一步，和托尔斯泰一样，说财产是罪恶的。这时它们探讨的是令人费解的苦行主义，这种讨论我难以理解。但说到财产对人立竿见影的影响，它们却确是一语中的。财产造就分量很重的人。顾名思义，分量很重的人不可能闪电般地从东方移到西方；而一位体重14英石的大主教登上教堂讲坛，则与人子基督的降世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的树林让我觉得沉重。 其次，我的树林让我觉得它应该再大些。 有一天，我听到树林里有细枝折断的声音。起先我很恼火，想必有人在林中偷采黑莓，这会贬低树林灌木丛的价值。我走近一看，发现踩断树枝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鸟，于是我高兴起来。我的鸟儿！但那只鸟却没有我那样高兴，它无视它与我之间的关系，一见我的脸孔就受惊了，径直飞过标界树篱进入一块田地，那是亨尼斯太太的财产。鸟儿大叫一声，停在那块田地里。它已成了亨尼斯太太的鸟儿。这里似乎出了什么严重的差错，要是我的树林再大一些，就不会发生这等差错。我买不起亨尼斯太太的田产，又不敢谋杀她，种种类似的限制从各个方面困扰着我。亚哈国王并不想要那个葡萄园——他只是需要它来使自己的财产更完整，准备用它设出一个新的地形曲线。于是，要完善我的树林，周围的土地对我来说便是不可或缺的。边界可起到保护树林的作用，然而——可怜的小东西——边界本身也应该得到保护。树林边界会传来嘈杂声，孩子们会在那儿扔石块。于是，我的树林得大一点，再大一点，直至延伸到海边。总之，为什么这个世界要成为财产的边界呢？人们希望带上英国国旗的火箭不久将可以发射到月球、火星、天狼星以及更远的星球……然而，这种无限的扩张却以令我悲哀而告终。我没法假定我的树林注定会成为统辖天下的权利中心——它范围太小，里面除了黑莓之外没有任何矿产资源。然而——可怜的小东西——边界本身也应该得到保护。树林边界会传来嘈杂声，孩子们会在那儿扔石块。于是，我的树林得大一点，再大一点，直至延伸到海边。总之，为什么这个世界要成为财产的边界呢？人们希望带上英国国旗的火箭不久将可以发射到月球、火星、天狼星以及更远的星球……然而，这种无限的扩张却以令我悲哀而告终。我没法假定我的树林注定会成为统辖天下的权利中心——它范围太小，里面除了黑莓之外没有任何矿产资源。当亨尼斯太太家的鸟儿再次受惊，从我们眼前飞得无影无踪的时候，我也并不感到欣慰。它相信，它只属于自己。 第三，财产会让主人觉得应该对其做些什么，但他却不知该做什么。于是他开始焦躁不安，并隐约意识到他有某种个性需要表达——也正是这种意识，在清晰之时，引导着艺术家进行创作。有时候我觉得我将会砍掉树林里还留着的树；有时候我又想在它们之间的空隙种满新树。这两种冲动都是狂妄又空洞的。它们也并不是赚取钱财或创造美的真正活动，而是源于一种自我表现的愚蠢愿望和不懂得如何享受我的现有财产。创造、财产、享受三者在人的头脑中形成一个邪恶的三位一体。创造和享受都非常好，然而没有物质基础，两者均难以实现。没有物质基础的时候，财产便乘虚而入取代它们，说道：“还是接受我吧——我完全可以以一顶三。”实则不然。正如莎士比亚谈到色欲时所言，它是“精力之可耻的浪费”：“事前，悬想中的快乐；事后，梦一般。”1 然而我们无从躲避财产。我们的经济制度将财产强加于我们之上，使我们得以免于饥饿。我们心灵的某种内在缺陷也把财产强加于我们之上——我们总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