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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烟云满屋飞 ■ 杨苡 去年深秋，我哥杨宪益渐感口腔不适，吞 咽困难，当然他是不轻易说痛的，只是主动提 出想找医生看看。后经化验诊断是患了鳞癌。 经过多方研究治疗方案，拖延了好一阵，最后 才决定今年初住院实施放疗。春节前开始，到 节后 然后平平安安回到家中。我在电话中赞 扬我哥是个创造奇迹的人，因为他已是93高 龄，却能顺从地配合医生给他作了35次放疗， 毫无抱怨。回到家里，虽然他的脸色暂时变黑 了一些，虽然他的味觉受了放疗影响而丧失， 需要一段时间才能 恢复，但他又感到自由自 扬苡壹 近 在，还可吸烟．呆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喷云吐雾， 再翻翻书报杂志，又堕入他从不公开的退想 而不怒”的心境．坦然平静地对待一切，因为我 中。这样也就恢复了他素有的幽默感，有一天 们走过的路已经很长、很长，我们经历过的故事 又拾起他丢了很久的、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玩 也已经太多、太多…… 法”，诌了几句打油诗。我那已达91岁高龄的 杨 宪 益 打 油 诗 (三首) 姐姐去看我哥时，他笑眯眯地递给她一张纸 片，还嘱她可在电话中念给我听，因为我姐姐 喜欢找我 煲电话粥 。 喉癌微恙亦寻常，亲友关心无事忙：生日九 于是勾起了我也凑趣来几句打油诗的兴 三今已过，预期百岁见阎王。 致。我姐姐常说我从小不用功，一向不好好读 书写字，更不会吟诗填词，因为懒得推敲平仄， 老而无齿早该死．看病求医白费事：生日已 因此我即使乱写点什么．也总是不敢示人。某 过九十三，无妨再等九十四。 日忽然一时兴起，抄下来寄给沪上朋友看看． 2007年3月 以博一粲，也想请朋友放心，我们兄妹三人绝 不妄自尊大，却也不容易被什么疾病吓得魂不 无病莫求医．有病少吃药；医来必有病，药 附体。在任何突然来临的事故以致劫难出现 多必无效。 时，我们能做到 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 2007年4月3日 杨 苡 打 油 诗 (六首) 五 全凭一张嘴 活该你倒霉：不如家中坐 何 必活受罪! 白面书生脸变黑 医院潇洒走一回：酸甜苦 六 辣全无味 坐看烟云满屋飞。 有病莫喊叫 无病当然好；病去如抽丝 病 二 来如山倒。 口吐真言你无畏，假大空话万人啐；生老病 人固有一死 不妨当鸿毛：无需论是非，不 死无所谓，谈笑风生谁怕谁! 必来追悼。 三 只想安乐死 何必受煎熬；瞬间化为灰 一 白虎照命未认输 我哥遇事不糊涂：虎落平 死就百了。 阳心无愧 猫在屋里打呼噜。 2∞7年4月 四 查病准有病 治病必折腾：折腾一个够，活 人变死人。 摘自《文汇读书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