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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冰燕 文 史 “发愤著书”说与“不平则鸣”说异同探微 新 义 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中提出：“《诗》三 “发愤”西汉刘安在《淮南子·本经训》中记载： 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他认为历史 “人之性，心有忧丧则悲，悲则哀，哀则愤，愤则 上的优秀作品，都是由于作者遭遇重大不幸、 怒，怒则动，动则手足不静”，指人的内心愤懑 “意有所郁结”而抒其悲愤的结果。司马迁从个 之情必须通过外在的形式发泄出来。 体与社会的矛盾中去考察文艺，把文艺看成是 《史记》在封建社会的史学的诸多方面产 个体与社会产生冲突的结果。他对人格独立和 生巨大的影响，是与他个人的不幸和遭遇，即 个性自由的充分肯定，是美学思想最强音，贯 “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从而“发愤”著书 穿于几千年封建社会的文学创作之中。中唐韩 是有直接关系的。在封建社会历史的大背景 愈提出的“不平则鸣”，与此一脉相承。本文通 下，一些优秀的作品往往在历经千年之后仍然 过探析两种文艺观的异同，说明后者在继承前 能够引起后人的共鸣，大都与作者在现实中遭 者的基础上，又有哪些丰富和发展。 受不幸或受到压抑联系在一起的。司马迁的 一、“发愤著书”说 “发愤著书”说，对后代文学理论批评发生了深 司马迁把“发愤著书”说上升为文人创作 远的影响。 成功的普遍规律，对后世的文学创作产生了积 明确以“发愤著书”来指称的是西汉史学 极的影响。其实，“发愤著书”说在《诗经》中已 家司马迁，他因李陵事件直言进谏，随后遭宫 见端倪，“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诗经·小雅. 刑，忍着巨耻大辱，创作了激励历代文人志士 采薇》）；“正月繁霜，我心忧伤”（《诗经豳风正 的《史记》。在《报任安书》中极其悲愤地陈述： 月》）等等。这些“忧”、“忧伤”、“伤悲”，是“发愤 历代文人像周文王、孔子、左丘明、孙子、吕不 著书”说的萌芽。《论语·述而》：“不愤不启，不 韦、韩非等人，都是经历了困境，因为郁闷不 悱不发”，“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 通，无处发泄，分别为创作了《周易》、《离骚》、 知老之将至也。”“愤”指一种心理情绪。运用到 《国语》、《孙子兵法》、《吕氏春秋》、《说难》《孤 文艺创作上的“发愤”之说可以追溯到《论语· 愤》等鸿篇巨制，给我们流下了受用不尽的智 阳货》篇中“诗可以怨”。屈原在《九章·惜诵》中 慧。另外集体创作《诗经》，大多有感染力篇章 说：“发愤以抒情”，指自己创作时的心理状态 也是在抒发主人公的不如意。“仆窃不逊，近自 主要是出于“愤”，这是在文学意义上首次运用 托于无能之辞，网罗天下放失旧闻，考其行事， 文史新义 2012 ·12 文艺评论 135 稽其成败兴坏之理，凡三百篇，亦欲以究天人 在历经千年之后仍然能够引起后人的共鸣，大 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意思是说西 多与作者在现实中遭受不幸或受到压抑联系 伯被拘囚而把《周易》由八卦推演为六十四卦、 在一起，司马迁的“发愤著书”说，对此后的文 孔子之于《春秋》、屈原之于《离骚》、左丘明之 学创作及文学批评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于《国语》，都是经历了人生的困境和遭遇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