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与废墟的对视 元代文学中的大安阁书写 - 国立中山大学中国.PDF

文與哲 第二十一期 2012 年 12 月 頁 245~284 國立中山大學中國文學系 宮城與廢墟的對視── 元代文學中的大安閣書寫＊ 李嘉瑜 ［摘要］ 大安閣是元代一座原名熙春閣，從汴京遷移至上京，又被更名為大安閣的宮 殿。元代文學對於這座宮殿的地景敘事、再現和想像 ，即大安閣書寫。大安閣一 直是元代上京紀行詩中最重要的主題之一，元人在書寫上京時，經常標舉出大安 閣，在面向盛世的凝視中，卻又無可迴避於其前朝身世。而在汴京開展的大安閣 書寫，則提供了另一種觀看視域。因為汴京的大安閣書寫不是當下的凝視，而是 在宮殿被遷移之後，透過文字，召喚空間之記憶。置身於同一個時代，上京與汴 京的書寫者分從不同的軸線來展示當代的一座宮殿，讓大安閣書寫同時蘊含著宮 城想像與廢墟記憶。這讓它成為元代文學中獨特而具時代意義的題材，亦與中國 傳統的宮殿書寫大異其趣。本文將以文化地理學做為主要參考架構，探析元代文 學中大安閣書寫的意義與內涵，希冀藉由此一討論，拓展元代文學的研究層面。 關鍵詞：元代文學、大安閣書寫、大安閣、上京紀行詩、宮殿書寫 ＊ 本文為 100 學年度國科會補助專題計畫之部分研究成果，計畫編號：NSC 100- 2410-H-152-010 。在本文審查期間，忽聞中研院蕭啟慶院士辭世的消息。蕭院士終生致力 於元史研究，為充滿偏見與誤解的蒙元王朝，支架起一扇更為寬闊的觀看視域，那個起 點，帶領許多後學者進入充滿變動與想像的十三世紀。而蕭院士自身對於學術的堅持， 亦成典範，如同他在〈千山獨行：我的習史歷程〉中所言的：「一門學問由冷轉熱時，固 然群趨若鶩，由熱轉冷時，則有賴少數人耐得住寂寞，辛苦撐持，加以改變，使其適應 新的學術環境」、「如果有任何成就可言，主要由於我對一門冷門學問的執著與堅持，抱 著『千山我獨行，何必相送』的襟懷，多幾分傻勁，少幾分功利」。謹以此文紀念這位在 學術上於我有深刻啟迪的元史學者。 國立臺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學系副教授 收稿日期：2012 年 11 月 12 日，審查通過日期：2012 年 12 月 19 日 246 文與哲．第二十一期 一、前言 Derek Keene 在考察帝國與城市關係時，發現「帝國城市經常通過引進其他地 1如羅馬就從埃及運來方尖石塔，樹立具有複雜 方的權力符號來支持他們的地位」， 2也有類似 歷史的紀念碑（monument ），藉此顯示帝國的權威。在蒙元帝國時期， 的行動。至元三年（ ），立國中原後，以中原王者自居的忽必烈 （ 1266 Qubilai, 1215-1294）下令將一座宮殿自汴京（今河南省開封市）運往上京 （今內蒙古錫林 郭勒盟正藍旗境內），一座漢式的宮殿建築，於是被重新展示於蒙元帝國的草原都 城。 這座被遷移的宮殿原是宋徽宗趙佶（ 1082-1135）龍德宮中的壺春堂，金滅北 宋，遂為同樂園的熙春閣，而在遷移至上京的宮城中心之後，又被更名為大安閣。 3 4 本文所謂的大安閣 書寫指涉的就是元代文學 對於這座宮殿的地景敘事、再現和想 1 德里克．肯因著，李在全譯：〈城市與帝國〉，《都市、帝國與先知》（上海：上海三聯書 店，2006 年），頁70 。 2 「蒙古帝國」與「蒙元帝國」的概念是不同的，「蒙古帝國」指的是成吉思汗於1206 年 統一蒙古之後，所建立的國家，以「Yeke Mongghol Ulus 」為國號，「蒙元帝國」則指忽 必烈 1260 年建國於中原，成為一個兼具中原王朝意義的世界帝國。蕭啟慶：〈蒙古帝國 的崛興與分裂〉，《蒙元史新研》（臺北：允晨文化實業公司，1996 年），頁22 ，認為「自 忽必烈立國中原、建立元朝起，蒙古帝國業已名存實亡。」杉山正明著，周俊宇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