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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 新竹 清華大學歷史研究所 張 元 1 《詩集傳》是朱子著作中，享譽甚高，影響甚遠的一部名著。這部書，在 傳統的四部分類中屬於「經」部，在今天的學術分類中大概都置於「文學」類， 看來皆與「歷史」並無直接關係，談論其中的「歷史論述」，似需略作解釋。筆 者認為，我們理解一部經典作品，探討其中精義，並非一定需要依據過去以及現 在的分類。我們與其執著「分類」的觀點來談，不妨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這部 經典作品在今天的學術標準下，有那些成就可以給我們一些啟發，依然值得我們 誦讀再三。 朱子《詩集傳》的內容甚為豐厚，本文僅從「歷史論述」的角度，對這部 書作簡要的分析。然而，「歷史論述」又是一個十分宏大，卻不是十分清晰的概 念，這裡不想多所解說，只是把它視為一般詞彙，就好像說「歷史是怎麼寫的」， 來看朱子在這部書中，如何把那個時代的「歷史」呈現出來。這裡所說「怎麼呈 現出過去時代的歷史」，不是說朱子寫出的「歷史」是什麼，而是朱子如何去思 考、建構和表述那過去的世界。 《詩經》包含豐富的過去世界的資料，這一句話大概無人否認，至於這些資 料的含義是什麼，迄今爭論不休。我們只看宋代學者，相信詩序的，與不相信的， 儼然兩大陣營。朱子不信詩序，但好友呂祖謙則十分相信；鄭樵對詩序抨擊甚力， 宋末的馬端臨則對朱子的不信詩序，不能認同。這種對《詩經》一書的兩種看法， 「保守」的一方，聲勢似乎越來越弱，但至今有人繼續堅持，他們只要問：《詩 經》的作者，是士大夫？還是一般民眾？如果是士大夫的話，許多詩篇就不可能 2 只是單純的「民間歌謠」。現代學者，持此一看法的，朱東潤和錢穆可為代表。 這是一個大問題，這裡不作討論。我們的問題是，過去的學者如何利用這些資料 來認識過去？如何藉由講述《詩經》中的篇章，引導後人對於昔日的世界有一真 切的了解？學者之中，有的十分嚴謹，有的較為粗略，朱子就是極其嚴謹的一位， 值得我們注意與學習。 1朱子的《詩集傳》，非但在元代、明、清代為參加科舉考試者所必讀；即在學術發展中，亦甚重 要，如程俊英、蔣見元就說：「《毛序》、《朱傳》是二千年來《詩經》研究中影響最大的兩部典籍。」 見氏著《詩經注析》北京：中華書局，1991 年，頁 169 。本文所用之《詩集傳》，為台北華正書 局，於民 85 年出版者。 2 朱東潤，《詩三百篇探故》（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錢穆，〈讀詩經〉，載《中國學術思想論叢》 （一），台北：東大書局，1976 。 1 朱子治學十分嚴謹，勿庸贅述。這裡只想提一下朱子怎麼看經、史之間的關 係。我們從《朱子語類》中觀察他與學生的談話，必能感到在朱子心中，經學與 史學之間，存在著「不即不離」的關係；也就是說，經學不可以違背事實，史學 不可以不講義理，這是他的基本主張。所以，他對程頤的《易傳》尊崇之外，不 無微辭。他寫《易本義》，就是不同意程子過於強調哲理，而是從兼顧歷史的觀 點來闡述根本的道理。朱子認為，程子的《易傳》，道理講得很好，但有的地方 發揮得太多，有失聖人原意；有的地方則思考不周，不合情理。3 這就是說，朱 子講經學，很重視歷史，因為經書雖然或出於聖人手筆，或經聖人審定，卻都是 歷史的產物，我們就要從歷史的角度來了解；朱子解經，既要明確陳述書中記載 的實際情形，也要對它的意義作深入的闡釋。 重視事實，精細辨析之外，朱子還很強調表述的結構。朱子的著作，博大精 深，今天我們特別留意的，應該是他表述之時所採用的方式，也就是那十分完整 的形式與極其嚴謹的「結構」。舉例來說，朱子所撰〈開阡陌辨〉一文，討論商 鞅廢井田、開阡陌一事的歷史解釋，他對有關資料反覆參證，得出的看法，透闢 精卓，後人長期信服。但是，最可以令我們讚嘆與欽佩的，則是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