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凉却不是为了凉.PDFVIP

06 屋里向 Family Life 2017年7月10日 星期一 A 责任编辑：严峻嵘 乘凉却不是为了凉 ■张树子 黄昏时，奶奶从井里提出一桶水，浇在门外场地的 石板上。石板被一天大太阳晒得透透的，水泼上去，立 刻发出欢快的嗞嗞声。眼睛可见的速度，水不见了，石 板又是一副白白的面目。再浇一桶，又是嗞嗞的响声， 第三桶，嗞嗞声慢了下来。第四桶第五桶，石板终于有 了点该有的样子，润润的。 八仙桌搬出来，晚饭也搬出来。晚饭吃完，八仙桌 弄堂里打康乐球最开心弄堂里打康乐球最开心 擦干净。我们几个孩子最期待的一刻终于到了——奶 奶把电视机搬出来，放在八仙桌的正中央。这是一台 ■山 山 十四寸黑白电视机，村里第一台电视机。 小板凳放好，先占好位子坐下来。不一会儿，隔壁 乘凉，阿拉上海人一般读作“乘风凉”，顾名思 淘气的兄弟俩来了，前面村子里总是调侃我爸爸的妇 义是晚上要有那微微的习风吹来才会让人感到一 人来了，河对岸的姐妹俩沿着田埂也走来了。场上人 阵凉快。记得小辰光，一到暑假，我就要去大舅 越多，看电视就越有劲，夏夜的溽热没有那么难耐了， 舅家避暑。说是避暑，其实主要是去“白相”（沪 蚊子也变得不那么让人烦心。 语，玩耍的意思），毕竟，上世纪80年代建的老公 唯一的不欢畅是妈妈。她总是在忙，搓草绳，编草 房像个格子屋，毫无那种居住的乐趣。大舅舅家 席。小时候的草席怎么总也编不完呢。晚饭前，妈妈 在北京东路的一处石库门小区里，那里是我夏天 给我们规定的任务是两小捆稻秸搓成草绳，我手脚快， 的乐园。 任务完成，还能再多搓一捆，心里盼望，乘凉时妈妈就 到了晚上，弄堂里家家户户都把各种款式躺椅 会一起来看电视。盼望总是落空，她要么搓草绳，要么 搬了出来，条件好的人家，躺椅是商店里面买的， 编草席。偶尔，她也闲坐着。我还记得那样的一个夜 一看那种绑上皮带的黄竹片款式就晓得（沪语，知 晚，我们在看小鹿纯子，她一个人坐在草屋外的场上， 道的意思），也有心灵手巧的男主人会自制躺椅， 蒲扇一下一下地扇着。我隔着奶奶的老屋望过去，妈 当然款式比较土气一点，最嗲的是那种藤制躺椅， 妈孤独又忧伤。 因为没有竹片的毛刺感，躺在上面很舒适。 我突然意识到，妈妈对这些我们为之兴奋的电视 作为大舅舅家的一方“贵客”，我惬意地睡在藤 机、电视剧并不感兴趣，也不仅仅是家里的贫穷烧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