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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学 77 男儿离魂的千古情痴 马瑞芳 (山东大学 文学院，济南 250000) 提 要： “离魂”是古代小说戏剧特殊构思模式，是文坛高手佳作叠出的渊薮、妙笔生花的竞技场。六朝小说《搜神记· 庞阿》写石氏女因慕美男庞阿而魂游，成为“离魂”构思滥觞。而许多名作中描写因情痴离魂者，都是女性。为什么“离魂”有单 一 性别趋向?源于封建宗法制“三纲五常”、“男女有别”的世情。文章以为，《聊斋志异·阿宝》写男儿因情痴而魂游，将千百年 被颠倒的历史又颠倒了过来，并进一步深入探讨了古代小说中男儿离魂的问题。 关 键 词： 男儿；离魂；情痴；聊斋志异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3637(2008)02—0077—02 “离魂”是古代小说戏剧特殊构思模式，是文坛高手佳作叠 个性基调将是故事发展枢纽。《阿宝》开头介绍孙子楚“性迁 出的渊薮，妙笔生花的竞技场。六朝小说《搜神记·庞阿》写石 讷”，并举出两个特征化细节做具体例证：其一，人诳之，辄信以 氏女因慕美男庞阿而魂游，成为“离魂”构思滥觞，此后，唐传奇 为真；其二，遇歌妓遥望却走，急得满头大汗。形象地说明孙子 《离魂记》(陈玄柘)，元杂剧《述青琐倩女离魂》(郑光祖)，明 楚单纯真诚和自重自珍的个性。“痴”是其鲜明个性，并有恰如 杂剧《倩女离魂》(王骥德)，明拟话本《大姊游魂完宿愿，小姨 其分的绰号固定下来。与之相对应，阿宝最突出特点是“绝 病起续前缘》等，都是“离魂”名作。汤显祖据拟话本《杜丽娘 色”。男痴女美，是操纵小说发展的双刃剑。 慕色还魂》写的《牡丹亭》更是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 《聊斋》开头介绍人物时常有画龙点睛的外貌描写，人物外 耐人深思的是，这些名作中因情痴离魂者，都是女性。 貌又常常关乎小说深层意蕴。如马骥“美丰姿”，他的外貌美就 为什么“离魂”有单一性别趋向?源于封建宗法制三纲五 涉及媸妍颠倒的社会风气。马骥在以丑为美的罗刹国的遭遇 常、“男女有别”的世情。男性在社会上占据官场、战场、文场， 指刺黑白颠倒的世风。《阿宝》写孙子楚还有似不经意一笔： 在台阁应对、戍边杀敌、撰文题赋之余，家庭婚姻仅是生活次要 “生有枝指”，看似闲笔、细笔，却大有深意。《庄子》“骈拇技 部分，红玉擂鼓、弄玉吹箫、红袖添香夜读书的轶闻，仅是人生 指，出乎性哉”。一般人借用此语取“多余”之意，蒲松龄却采 微不足道的轶闻。女性是“第二性”弱势群体，受制于男权。被 “出乎性哉”即个性特异之意，“生有枝指”是对人物个性的隐 关进灶台、妆台、锅台，相夫教子是其唯一“事业”，除了向男 含诠释，也是小说情节发展的重要伏笔。 人——不管父母之命还是自主选择——托以终身，别无选择。 《阿宝》开篇写孙子楚“痴”，其“性痴”特点一以贯之，篇末 私奔、苟合、离魂是勇敢女性在自我选择受到父母阻挠时的主 写他受人捉弄反而以偏题“抡魁”，首尾照应。开篇所写“性 要选择。女性以爱情为生命唯一，以所爱男子为爱的唯一。男 痴”，尚非情痴。因为孙子楚对阿宝的孜孜不倦追求，性痴变为 性却既不以爱情为生命唯一，也不以某一女性为爱的唯一。霍 情痴，孙子楚对阿宝，从派媒求婚，到断指、离魂、化鸟，其情由 小玉相聚八年的低微要求都得不到李益认可；卓文君不得不赋 浅入深，其痴由表入里，构成小说三个主要情节。 《白头吟》挽回司马相如另求新爱之心；崔莺莺不能不咽下张君 第一步是断指。“富埒王侯”的绝色少女择婿，怎么也落不 瑞始乱终弃的苦果。张生跟莺莺绸缪缱绻后，一走了之，追逐 到家贫丧偶者头上，朋友捉弄孙子耨， 让他去求婚。明眼人一 进士及第，还强词夺理指莺莺与女色误国的妖孽等同：“予之德 看就知是恶作剧，自会一笑了之，孙子楚偏偏信以为真，请媒登 不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杨巨源《崔娘》诗说得好：“风流才 门，理所当然碰一鼻子灰。阿宝既未对孙钟情更无选婿之想， 子多春思，肠断萧娘～纸书。”风流的是男人，断肠的是女子! 她说“渠去其枝指，余当归之”，是“戏日”，是富小姐调侃穷书 爱情男主人公连山盟海誓且已可白头相守的恋人都不肯守。还 生。拿损害血肉之躯开玩笑，任何人不会当真，孙子楚偏偏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