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_穆勒_鲁迅自由思想资源第一人.pdfVIP

年第 期 2007 12 约翰·穆勒:鲁迅自由思想资源第一人 ◎王福湘 摘 要 纵观鲁迅一生,成为后人应该继承的不是 “反自由主义的精神”,而是自由主义所内涵的 “独立之 [ ] 精神,自由之思想”。鲁迅从 世纪英国思想家约翰·穆勒接受了自由主义思想体系中关于个人自由的基本原理, 19 其主要中介是严复翻译的 ——— 《群己权界论》。穆勒对鲁迅的最大影响,是其强调个性自由的学说,和 OnLiberty 从严复发端的改造国民性的理论,欧洲世纪末出现的所谓 “新神思宗”哲学,在青年鲁迅的头脑里杂糅并存,融 合成为 “尊个性而张精神”的 “立人”思想。鲁迅所接受的穆勒思想资源包含几个方面:个人自主之权、 “特操” 和 “特立独行”、 “多数专制”之害、先己后群关系、不做精神奴隶。 关键词 鲁迅 穆勒 自由思想 立人 群己权界论 [ ]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 ( ) I210 A 1000-7326 2007 12-0141-07 一 纵观鲁迅一生,他 “革命”的主要对象是传统文化的核心专制主义和奴隶主义,但关注的重点不是制 度变革和政权更替,而是国民性的改造和个性解放,先立人而后立国,立人乃是根本,个人的独立自由具 有终极价值,也是改革国民性的终极目的。 世纪英国自由主义思想家约翰·穆勒对鲁迅有着不可忽视的 19 影响,与尼采、叔本华、斯蒂纳、克尔凯郭尔、易 卜生等一起构成鲁迅在日本从事文艺运动的个人主义精 神资源,而影响之深远程度决不在尼采诸人之下。 “五四”以后的鲁迅不再亲近尼采、叔本华,但对穆勒 没有提出过异议。 “精神界之战士”的自我定位,鲁迅时代的中国与穆勒时代的英国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 各方面的巨大差别,以及前辈启蒙思想家特别是梁启超 “新民”说的熏陶,使鲁迅未能将穆勒的自由主义 全面应用于自己的启蒙事业,尤其很少谈到穆勒关于法律和政治制度建设的论述。对 世纪西方第一位 17 自由主义思想家洛克,鲁迅也是把他作为 “精神界之战士”予以颂扬的:“英当十八世纪时,社会习于伪, 宗教安于陋,其为文章,亦摹故旧而事涂饰,不能闻真之心声。于是哲人洛克首出,力排政治宗教之积 ( ) 弊,唱思想言议之自由,转轮之兴,此其播种。”[1]P80 至于洛克自由主义中首创的权力制衡理论,则不在 鲁迅的视域内。然而,对穆勒自由主义思想体系中关于个人自由的基本原理,即当代英国哲学家伯林总结 为消极自由的概念,其一脉相承的自由思想的精髓,鲁迅不但接受了,吸收了,而且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终身受用。鲁迅重视个人经验的思维方式和英国自洛克以来的经验主义哲学是相通的。所以,虽然鲁迅不 一定指名道姓地引用穆勒的话语,但其实常常使用来自穆勒并已融会于心的思想资源。 例如,根据穆勒基于经验论和怀疑论的自由主义理论,就会怀疑各种宣传能够根本变革社会的理想方 案,对乌托邦反自由的危险保持高度的警觉。无论是日本日向 “新村”的空想社会主义实验,还是从西到 东的伪科学的社会主义理想,鲁迅都曾抱持一种与众不同而与胡适接近的现实主义清醒态度,在这个问题 上鲁胡二人的自由主义之心确是相通的。鲁迅对革命许诺给人民的 “黄金世界”的拒绝,更是源于这种深 刻的穆勒式的怀疑。在散文诗 《影的告别》里,他写道:“有我所不乐意的在天堂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 ( ) 乐意的在地狱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乐意的在你们将来的黄金世界里,我不愿去。”[2]P165 “将来的黄金 世界”,即革命理想主义的乌托邦。他之所以不愿去,并不是因为它不能实现———鲁迅认为它是可能实现 作者简介 王福湘,肇庆学院中文系教授 (广东 肇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