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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昆仑奴 ——再读《唐宋传奇选*昆仑奴》 　　　　　　　　　　　05新闻　　胡春春 很奇怪，重新拾起《唐宋传奇选》竟然是因为陈凯歌的《无极》。 很惊讶，一千多年后这个叫做陈凯歌的人竟然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什么是时间，什么是永恒。我常想如果一千多年前那个叫裴邢的人还活着，并且能够成为这部戏的编剧，那么陈凯歌的《无极》会不会少受到点指责呢。 坐在偌大的荧幕前，虽然已经习惯了之前张艺谋般武侠电影的超强视听震撼，但依旧被陈凯歌的昆仑奴引领着时而振翅于九天之上，时而腾跃于大地之巅。不是因为摄影师的高超技术也不是因为导演刻意安排的宏大场景。而是源于我幼年时对裴邢笔下昆仑奴“与生衣青衣，遂负而逾十重垣”“匕首飞出高垣，瞥若翅翎，疾同鹰隼，攒矢如雨，莫能中之”的有犹新记忆 。 小时候看唐人小说一直觉得不甚有趣，很烦其中的人物设置和情节构造，其中大多是说歌姬如何如何，可能是源于唐人的任意潇洒和风流倜傥，歌姬舞姬似乎永远是唐传奇小说中的不变话题。《李娃传》、《师师传》、《虬髯客传》，我从那里得到的启蒙教育也无非是：封建时代弱女反抗压迫，追求自由等思想。等读到《昆仑奴》的时候，以为又是一篇歌姬奋斗记，其中的失望对于年幼的我，不是用沮丧可以形容得了的。可以说如果没有昆仑奴的出现，对于这样一篇主旨无二的唐小说，我压根就不会有什么记忆。但是那时的我真的觉得这个小说是个“传奇”。惊异于作者的想象，更惊异于昆仑奴的“逾十重垣”。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呢？在很长一段时间中这句话曾不断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但年龄所致，这个问题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未免难懂了些。到后来看多了武侠剧中的飞檐走壁，对于这句话才有了那么一点直观地感受，但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后来稍大些了，也许那时的我还不明白时间、永恒，与人生有什么关系，但似乎已经能朦朦胧胧体悟到一个奴隶不卑的人性了。 其实把陈凯歌的《无极》与裴邢的《昆仑奴》拉到一起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两者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关联。他是我幼年心中的昆仑奴和今天心中的昆仑奴两个完全不同的诠释。就像陈凯歌的奴隶叫昆仑，而裴邢是“时家中有昆仑奴磨勒”。什么叫昆仑奴呢，裴邢的小说注释写道：唐时昆仑族，流亡到中国，卖身为人奴仆者称为昆仑奴。之所以二者在我心中成为一体，我想是因为他们都是奴隶，都在和时间、空间赛跑，都在追求人性中最质朴的一面。他们这种不需回报的善良可能就注定了他们不老的容颜，注定了没有尘世污染的人性是不会和时间一起失去的。震撼于《无极》中的昆仑，为了救倾城，面对万丈深潭，纵身跳下去时的毅然。导演残酷的没有给他一秒钟思考的镜头，摄影师吝啬的没有给他一个犹豫的特写。相比许多爱情故事中有情人离别时的千言万语和长亭相送，昆仑的纵身一跃就足够让倾城失声痛哭的了，更何况此时昆仑要救的倾城对于他来说还是个“陌生人”。相比电影，裴邢笔下的昆仑奴受到文字表达的限制，但是两种不同的载体却给出了同样的人性思考。同样是奴隶，磨勒为了帮助主人完成心愿自荐负崔生往一品宅。勒曰：“后夜乃十五夜，请深青绢两匹，为郎君制束身之衣。一品宅有猛犬守歌姬院门，非常人不得辄入，入必噬杀之。即曹州孟海之犬也。世间非老奴不能毙此犬耳。今夕当为郎杀之……是夜三更….. 与生衣青衣，遂负而逾十重垣。”帮主人完成心愿后，为一品所知，使人擒磨勒，但磨勒：匕首飞出高垣，瞥若翅翎，疾同鹰隼，攒矢如雨，莫能中之。顷刻之间不知所向。对于磨勒的天赋异秉，小时候看书时有过很多想象，可以说陈凯歌把我的这些想象变成了一个个真实的画面。看到《无极》中昆仑飞奔的情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什么办法可以像这样表现磨勒的“遂负而逾十重垣”。影片结尾是昆仑负着倾城在时间与空间的无涯里飞奔，抛开欲望，抛开命运，超越时间，超越空间寻找他们的真爱。一个奴隶尚可以自由的去追逐自己的爱情，在今天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这不能不是一种对人性的重新缔悟。小说的结尾则是“后十余年崔家有人见磨勒卖药于洛阳市，容颜如旧耳。”这样的描写相比电影似乎平淡了很多，但是今天的我读来却更能体味容颜如旧的真实，同样是在时间与空间的无涯里，他要追逐的不是欲望也不是命运，既然没有人性中最可怕的追求，它应该是“如旧”的。导演似乎要比小说家浪漫，给了一个奴隶爱情，但这似乎并不能让观众满意，对于《无极》的批评好像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而小说似乎是历史久了点，所以从来也就没有听过什么褒贬之词。 陈凯歌一直以学者型导演著称，不论是《黄土地》还是《霸王别姬》都可以展露其深厚的文化底蕴。这样一个导演必定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过这篇唐人小说，也不知道这部电影是否与这篇小说有什么关系。但在我心中已经把二者结合起来了，我甚至希望如果陈导能够在拍电影前好好看看这篇文章，重新定位一下影片中的昆仑奴形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