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pp.115-136哥雅画作下的巫婆.PDF

議藝份子 第十五期 哥雅畫作下的巫婆——從啟蒙到浪漫的轉渡 國立中央大學藝術學研究所 梁云繻 前言 無論是對迷信冷眼旁觀的批判，或是對於庶民文化之認同，甚至是受黑暗牽 引 的 浪 漫 想 像 ， 巫 婆 的 身 影 貫 穿 了 哥 雅 （ Francisco de Goya y Lucientes, 1746-1828）的創作。異端審判、巫魔會（Sabbath ）等巫術傳說的內容，和老巫 婆的身影，1 在哥雅各時期的作品中皆可被尋獲。本文除了從藝術家的個人經 歷，和其作為浪漫主義前驅對神秘事物、民間文化、當代文學戲劇的關注外，亦 將參照歐洲獵巫（witch hunt ）的文化歷史脈絡，以「巫婆」作為一種西方歷史 文化的產物出發，來討論哥雅作品中的女巫與民俗異教之意象、寓意，以及浪漫 主義語彙與「怪誕」的（grotesque ）美學——雨果提出，怪誕藉由庶民文化中既 古怪又生動的中介角色，如：精靈、妖怪、巫婆等，賦予大自然豐富的人性。2 1793 年，哥雅因罹患梅毒而過度用藥，導致失聰和引起腦中的幻覺、雜音， 身陷黑暗幻覺當中。為此，哥雅暫緩了他肖像畫的委託案，透過小幅畫作的創作， 療癒與釋放內心的困雜。在這些小型畫作中，哥雅試圖觀察和描繪原先不允許被 創作的主題，同時也加入自己的想像。3 本文將以哥雅自 1795 年之後創作的數 件小型油畫作品，和 1799 年所出版的版畫系列《狂想曲》（Los Capricho ）中的 部分作品為討論的重點──哥雅為何以及如何以巫婆和妖女當作另類的靈感「謬 思」，並再現了皇室貴族或貌美女子肖像之外，女人化身／現身為巫婆的多重面 貌與意涵。至於哥雅創作生涯中多變各異的媒材使用，和各時期的風格演變並不 在本文的討論之範圍。 關鍵字 巫術信仰（Witchcraft Beliefs ）、迷信（Superstition ）、怪誕（Grotesque ）、浪漫主 義（Romanticism ）、庶民文化（Plebeian Culture ） 1 Scot 認為女巫是 「又老又醜的女人。 」原文參見 Anne Llewellyn Barstow 著，《獵․殺․女巫 —— 以女性觀點重現的歐洲女巫史》 ( Witchcraze: A New History of the European Witch Hunt) （臺北： 女書，2006 ），頁37 。筆者轉引自Reginald Scot, The Discoverie of Witchcraft (London,1584; NY: Dover pub., 1972) 2 Victor Hugo, “On the Grotesque,” in Art in Theory in 1815-1900 (Oxford: Blackwell, 1998), pp. 45-48. 3 David Brown, “Altered States: The Romantic Exploration of the Psyche,” in Romanticism (London: Phaidon, 2001), p. 338. 115 哥雅畫作下的巫婆 ——從啟蒙到浪漫的轉渡 一、 啟蒙除不去之魅——巫婆與老女人的再現 （一） 對巫魔會主題的描繪 Savage 認為女巫的概念是受歷來文化 的形塑與渲染的產物，其原型 4 （archetype ）則是「棲息在虛無飄渺的想像世界中，在雲端。 」 然而，可供辨 識的典型女巫形象仍然深植人們的認識與想像之中。關於典型女巫形象的濫觴， 近來的研究提出了一個新的預設——女巫並非來自中世紀以前的異教信仰或民 間文化，而是統治者、神學家、知識份子為了達成自身文化與政治需求而杜撰出 來且信奉不疑的產物。至於女巫祭拜撒旦、呼風喚雨；騎乘或幻化為山羊、貓等 動物；塗抹惡魔油膏的掃帚、紡錘在夜間飛行的「標誌」形象，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