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杂剧中法律的戏剧呈现-东海大学中文系.PDF

《東海中文學報》 第21 期 頁89 －112 東海大學中文系 2009 年 7 月 元雜劇中法律的戲劇呈現 陳麗君* 【提要】 公案劇在現存元雜劇中佔有超過十分之一的比例，在內容上是一個很特 殊的劇種。它多半描寫犯罪、偵查與審判 ，或為無辜者洗冤平反，或使真凶 伏法。由於書寫法制文化的各個面相，公案劇的題材迥異於其它劇種。筆者 認為公案劇中對法律所作的各種戲劇呈現有加以討論的必要。本文第一部 分，探討公堂淚痕在公案劇中的戲劇效果 ，其次探討與之對立的科諢內容與 作用。並借用巴赫金（Bakhtin ）的「嘉年華」（carnival ）理論，來分析公 案劇中的科諢所具備的揶揄諷刺意涵。以期得知，劇作家如何利用兩種手法 呈現淚中有笑的特殊美學。第二部分，探討公案劇特有的法庭雄辯。第三部 分，探究公案劇如何運用法律的各個技術層面去增色一齣雜劇的文學性與娛 樂性。 關鍵詞：元雜劇 公案 雄辯 法庭戲 科諢 笑 嘉年華 * 東海大學中國文學系兼任講師 ．東海中文學報． 前 言 「公案」一詞用以指稱「小說」的一種起自宋代，原本是宋代瓦舍勾欄 中所盛行的一種藝術 。至今，透過許多學者的歸納，所謂的「摘奸發伏， 洗雪冤枉」，仍然是中國公案文學的主要的意涵 。尤其是相較於西方的偵 探小說，中國的公案小說著重的顯然在為無辜者的「平反」上： 典型西方偵探小說的特色在於透過動作情節之演進，使罪案得以偵破，而 典型中國公案小說的特色在於整個冤屈事件的平反。西方偵探小說屬推理 小說，歹徒犯罪的方法與原因要到故事終了才顯現出來，而中國公案小說 慣例以暴行的完整描述肇開其端，並常以悲悽陰森的氣氛詳述細節。…… 作奸犯科者之惡行陰謀常能繼續到廉明判官出現為止。 元以後，描述犯罪與斷案相關的戲劇也開始產生。以元雜劇為例，諸如 〈盆兒鬼〉、〈竇娥冤〉、〈後庭花〉這種演述平反冤案，或追索罪犯，讓 真凶伏法的戲劇都可謂是典型的公案劇。〈合汗衫〉描述在大風雪中，張孝 友救濟了陳虎，並且不介意陳虎的出身與他結拜兄弟，陳虎卻反過來殺兄佔 嫂。第四折府尹上場斷案時說了這樣一段話：「著老夫行遍天下。專理銜冤 負屈不平之事。……今日親身到此。判斷這樁公案。」可見元人所謂的「公 案」當與犯罪有關，所謂公案劇應可定義在「描寫犯罪與斷案」的劇種。以 往學者即以法庭戲的有無為判斷標準，再加上該劇必須注重「罪案的本身和 正義的伸張」為要件 。筆者以為絕少有法庭劇不注重罪案的揭發，故為了 本文感謝美國惠特曼學院魏淑珠教授，及匿名審查人所提供的指導意見。宋灌園耐得翁《都城記勝．瓦舍眾 技》有這樣的紀錄：「說話有四家。一者小說，謂之銀字兒，如煙粉、靈怪、傳奇、說公案，皆是搏刀桿棍 及發跡變態之事。說鐵騎兒，謂士馬金鼓之事。說經，謂演說佛書……」吳自牧《夢梁錄》謂：「小說，一 名銀字兒，如煙粉靈怪、傳奇公案、樸刀桿棍、發跡變態之事。」羅曄《醉翁談錄》分小說為八類，其中包 括「公案」一類，其子目包括有〈石頭孫立〉、〈姜女尋夫〉、〈三現身〉等十餘篇的篇目。胡士瑩，《話 本小說概論》（台北：丹青出版社，1983 年），頁 650 。 胡士瑩，《話本小說概論》，頁 651 ；王德威，〈老殘遊記與公案小說〉，收入氏著，《想像中國的方法── 歷史．小說．敘事》（北京：三聯書店，2003 年），頁 64 。Patrick Hanan 著，王心玲 譯，〈「百家公案」 考〉，收入侯健 編，《國外學者看中國文學》（台北：中央文物社出版社，1982 年），頁 195 、以及氏著， 《中國白話小說史》（浙江：浙江古籍出版社，1989 年），頁 42 。 W.L. Idema 著 張宏庸 譯，〈散論中國傳統小說的特質──從高譯武則天四大奇案談起〉，收入王桂秋編， 《中國文學論著譯叢》（台北：學生書局，1985 年），頁 55 。 George A.Hayden 著，梁曉鶯 譯，〈元及明初的公堂劇〉，收入：王秋桂 編，《中國文學論著譯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