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江时报第551期.PDFVIP

淡江時報 第 551 期 秋天的溫柔 瀛苑副刊 秋天的早晨有一種說不出的清冷，大地彷彿在預習冬眠，連夏日多語的鳥兒也偶 爾在風搖著電線時才尖叫一聲。 　她醒在秋天的早晨，夢裡出現一個男孩對她開朗的笑著。舊情人，除了他，還有誰 有同樣燦爛的笑容？夢裡的笑容讓她忘了秋晨的淒冷，轉身，身旁的先生還在熟睡 ，穩定的鼾聲在小小的空間裡迴盪。起身，走入浴室，她的臉上蒙上一層灰色的光 ，「真的老了」她想。那個燦爛笑容的夢，並未帶回那燦爛的年代。 　坐在桌前，他們沉默的吃著早餐，他盯著報紙，一言不發。她瞥見鄰桌的情侶，男 孩幫女孩端來一碗熱豆漿，細心的幫她吹涼，他們的世界只有彼此。她想起在求學時 期的舊情人，他們總是手牽著手一起走向早餐店，眼裡只有彼此，哪容得下報紙？看 了看身旁的他，仍然機械式的吃著早餐看著報紙，連瞄都不瞄她一眼。 　夫婦倆一前一後的走入捷運站，她試著伸出手想牽丈夫，就像前面那對年輕情侶一 樣，手牽著手，好甜蜜。他的右手是一本雜誌，左手是公事包，該牽哪隻手？等車時 他打開了手上的雜誌，她想不透，那有什麼好看的？她突然想起早晨浴室裡的那張灰 色佈滿皺紋的臉，也許，雜誌比她的臉好看多了。 　進入車廂，坐在博愛座上。她想起年輕時的自己是不坐博愛座的，想不到自己也到 了可以坐博愛座的年齡。身旁的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雜誌，她偏了偏頭，看見玻璃上反 射著自己年華老逝的臉，看見認真閱讀雜誌的另一半，看見那對情侶猁猁女孩的頭依 在男孩的肩膀上熟睡著。她也好想倚在丈夫的肩上。想起在秋天的早晨，年輕的她倚 在情人的肩上，一起看著細碎的鳳凰葉片被秋風吹落，而他們就站在繽紛的落葉裡 ，聽著秋風與樹葉的細語。她把頭倚在身旁的玻璃上，「都幾歲了，還在想這些事。 」閉起雙眼，她試著接續早晨那個甜美的笑容。 　警示音響起，她張開雙眼，前面站了個纖細的女孩，「太瘦了」她想起自己年輕時 也是纖細的。她的情人喜歡摟著她的腰，「太瘦了哦！會不會斷掉？」他總是在她耳 邊輕輕的開著玩笑。身旁的丈夫抬了頭，看了看女孩，又低頭繼續閱讀手裡的雜誌。 「老不羞！」她閉起雙眼，現在的女孩怎麼都流行把自己搞得那麼瘦？想著想著，她 的眉頭皺了起來。 　「哈啾！哈啾！」一股香水味鑽進鼻子裡，她忍不住打了兩個大噴嚏，「還好，來 得及用手遮著。」右手沾了一些唾液，她不好意思用自己身上的衣服抹乾，尷尬的將 右手握拳。她看到站在面前的女孩閃了閃身，彷彿害怕噴嚏的飛沫會沾染到身上一樣 。她想起她的舊情人，他對香水味過敏，所以她從不擦香水，就連在分手嫁人後，她 也沒再使用香水。 　身旁的他動了動身子，「他在怕我傳染感冒嗎？」視線漸漸模糊，委屈感自心底如 蛇般慢慢的往上爬昇，忘了自己為什麼嫁給身旁這個老傢伙，忘了自己為什麼和舊情 人分手。 　一條因為蜷縮在西裝褲口袋裡而佈滿折痕的手帕傳來，他仍然盯著右手上的雜誌 ，左手拿著和他臉上皺紋一樣多折痕的手帕。她接過手帕，擦了擦手上的唾液，將頭 倚在他的肩上。丈夫的左手在收好手帕後緊握著妻子的右手，她閉起雙眼，沉沉的睡 去。 2010/0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