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如何花样 - 远东科技大学.pdf

遠東通識學報 第一期 2007 年 7月 頁 97~108 遠東科技大學 通識教育中心 《花樣年華》如何花樣？ ──試論王家衛電影敍事審美策略與世紀末精神 * 包曉光 摘 要 王家衛的電影《花樣年華》是世紀末發生的審美浪漫主義懷舊事件。《花樣 年華》的新奇之處在於，它把一個老套的偷情故事處理為立體與縱深，揭示了情 感的深度與細膩。影片充分展示了偷情前史瑰麗、淒豔、憂鬱、壓抑的美麗，在 某種意義上，正可以說，《花樣年華》乃是一首關於偷情前史的讚美詩。超我的 克制與壓抑與兩性之間發自本我的相悅相戀，形成一種張力，激發出一種美。王 家衛試圖應用獨特的電影語言，來解構「偷情」，但是，解構卻在不經意間完成 了一種建構，對偷情的源始性之解讀，恰恰組建了新的「偷情」。因此這部影片 表達的乃是偷情——現代感對解構——後現代感的一場勝利，偷情之神秘、瑰麗 和必然不僅未被拆解，相反，它被心甘情願地予以承認，並化為自我讚頌的詩篇。 這當然是布爾喬亞式的現代性之勝利。 關鍵字：世紀末，解構，偷情前史 * 包曉光，首都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 遠東通識學報 第一期 生活於當今的有覺識的精緻感覺，必定要對一個時間的變幻于心戚戚焉。此 種戚戚焉之感，有人把它稱之為世紀末的感覺：一個世紀的幕帷已然漸漸垂落， 新世紀的大幕徐徐拉開，然而人們依然前所未有地生活在一種世紀末的如墨的黑 暗裏。此種黑暗在形式上與 19 世紀末 20 世紀初的黑暗有相似之處，有人因之而 將其加以比附，然而，這二者是根本不同的，這些人尚不知曉這一點。當下的世 紀末黑暗乃是這樣一種黑暗：它是一種由科技文明與物質欲求的陽光徹照的黑 暗，是一種由眾口一詞的物質訴求主導的黑暗。在趨此黑暗之過程中，人們心甘 情願地謀殺掉自己的思想，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由物質的牽引，藉以獲得一種牢 靠的感覺。世界前所未有地趨於一致，而又前所未有地分崩離析；前所未有地光 明，而又前所未有地陰晦。這就是世紀末的一幅畫像。 盲目耳食的愚人，當然不忌憚什麼世紀末的暗夜，說不定他們還陶然自樂 呢。但是，有覺識的精緻的感覺，會將世紀末的黑暗當作自己的一個病症。此種 病症，可謂無醫能治，這倒不是他們諱疾忌醫，而是因為，所謂醫者也必定是病 人，他自己說不準也已病入膏肓了。只要你用心感覺，你必定會發現在世紀性的 暗夜裏，那些往來逡巡的身影。他們無疑是孤單的，即使世紀末的暗夜被陽光照 耀得明亮，即使世紀末的盛筵笑語喧嘩觥籌交錯，他們也會覺得像生活在沙漠裏 一樣。因此，他們穿行於暗夜之中，內心渴望著邂逅溫情，遭遇激情；新異的刺 激，別樣的感受，會使他們暫且忘卻煩惱而綻開微笑。此種轉化過程可用一個公 式來概括：世紀末形而上之蒼涼┼溫情（或激情）主義==浪漫情調。依照這個公 式可知，這三個要素是缺一不可的，因此，這些有覺識的精緻感覺，也許並不在 乎能不能獲得療治，在這方面，他們是精明的。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對世紀末 的獨特感受和深切領會，既是他們的病症，也是他們的生命感，不可想像將其根 除淨盡。 在世紀末暗夜發生的浪漫主義懷舊事件中 ，值得一提的是王家衛的電影敍 事。在這裏，筆者分析的文本，是王家衛精心結構並敍述的浪漫故事 《花樣年華》。 《花樣年華》的故事看起來是簡單的，表現的是布爾喬亞式的情感糾葛和老 套的偷情故事，但是經王家衛的闡釋和演繹，故事變得不同尋常而耐人尋味了。 《花樣年華》中的前臺主要故事：事情發生在 1962 年的香港。影片開始， 導演以一種陰暗雜亂的氣氛營造了當時香港的一種生活場景，色彩暗淡而又憂 鬱。王家衛生於 1958 年，5 歲時移居香港，電影中對六十年代香港的描繪，也許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