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晟‘负荷’.doc

詹老師新詩賞析教學資料 「負荷」 作者：吳晟 下班之後，便是黃昏了。 偶爾也望一望絢麗的晚霞， 卻不再逗留。 因為你們仰向阿爸的小臉， 透露更多的期待。 加班之後，便是深夜了。 偶爾也望一望燦爛的星空， 卻不再沉迷。 因為你們熟睡的小臉， 比星空更迷人。 阿爸每日每日的上下班， 有如自你們手中使勁拋出的陀螺， 繞著你們轉呀轉； 將阿爸激越的豪情， 逐一轉為綿長而細密的柔情。 就像阿公和阿媽， 為阿爸織就了一生 綿長而細密的呵護。 孩子呀！阿爸也沒有任何怨言 只因這是生命中， 最沉重 也是最甜蜜的負荷。 （選在國中國文第二冊中的「負荷」） 【詹老師教學檔案】 「向孩子說」這一系列作品，可以看做是「鄉土詩」的變貌，因為他向孩子說的內容，大約是經濟結構變遷下的社會，我們要能守住田園，守住樸拙，不要為都市的浮華、虛偽所迷惑。也就是說，「向孩子說」不是兒童詩，這裏沒有童心、沒有童趣，當然也沒有童年生活的記錄，要想從這本詩集中了解鄉下兒童的生活、鄉下兒童的想法，是不可能的。這是一本成年人以成年人的想法企圖灌注於兒童的「家訓詩」。 在「序詩」──「阿爸偶爾寫的詩」中，吳晟說這些詩「沒有英雄式的宣言」、「沒有輝煌的歌頌」、「沒有繽紛耀眼的光采」、「沒有華麗迷人的詞句」，這些都說對了，它很平實，平白，淺顯可懂，但也不是鄉土語言，整本詩集充滿了修飾後的對仗性的句子，如上引四句即是，還有像「而你們要堅持／非關自卑或自傲的自尊」這樣文雅的詩句，也充滿在詩冊中，所以說它是鄉土詩的變貌，它用平白的語言，但不具有強烈的鄉土性。 「向孩子說」不是兒童詩，是鄉土詩的變貌，主要的詩思永遠逗留在抗拒都市文明這點上，意識十分具體、明顯而強烈。這本詩集考慮的是：我要表達的是什麼意識，而不是孩子能接受什麼，嚴格說，應該是「限制級」的──兒童不宜。 以「阿爸確信」為例： 因為你們身上沾滿了泥巴 他們竟說，你是骯髒的 因為你們不會說 bye bye 他們竟說，你們是愚笨的 因為你們的粗布衣裳 他們竟說，你們是粗俗的 因為你們不喜歡誇示自己 也因為你們不善於花言巧語 他們竟說，你們是自卑的 孩子呀！無論他們怎麼說 阿爸確信，你們是最乾淨的孩子 阿爸確信，你們深深的凝視最動人 阿爸確信，你們樸素的衣著最漂亮 而你們要堅持 非關自卑或自傲的自尊 在這首詩，「他們」是誰呢？他們不可能是鄉下裏其他的孩子，因為他們也一樣沾滿泥巴，不喜歡誇示。顯然，「他們」是指都市人，都市人不穿粗市衣裳、不赤足，他們說 bye bye 不說再見。然而，「他們竟說」，是都市人真的面對孩子說的嗎？或者我們要問：他們真的說了嗎？可見這種對立的說詞來自吳晟強烈的意識。 吳晟在這本詩集裏表現強烈的排他性，要以鄉土對抗外來的力量，要以純真對抗浮華和權勢。譬如「成長」一詩說：「在沒有掌聲的環境中默默成長的孩子，長大後，才不會使盡手段搶鏡頭，不習慣遭受冷落。」「在沒有玩具的環境中辛勤地成長的孩子，長大後，才不會將別人也當做自己的玩具。」這樣的句子都只是吳晟個人的意識觀念，其中是否有必然的關連性，卻也未必然。沒有掌聲的環境中成長的孩子，會遭受冷落嗎？他就不會不習慣遭受冷落嗎？沒有玩具的孩子就不會把別人當做玩具嗎？鄉下孩子有鄉下孩子的玩具呀！ 可以說，「向孩子說」是一個「面具」而已，吳晟所要傳達的是他心中十分明晰的意念，泥土、鄉村、孩子，就吳晟而言，是傳達他的觀念的工具，其實並無不同。不過，異於「吾鄉印象」時期的吳晟，「向孩子說」裏，有著較為寬廣的胸懷，從鄉土延伸到國土，從孩子延伸到親情。也延伸到生存的心態與意志。 綜觀「負荷」這首詩，主題意識明確，將父母為子女所做的犧牲，毫無保留地表露出來。前面兩段句型結構相同，下班或加班以後，已是黃昏或深夜。這兩句隱約暗示了父母工作的辛苦。絢麗的晚霞、燦爛的星空，都不能讓他們逗留、沈迷，因為他們急於回家享受天倫之樂，孩子期待父母，父母疼惜子女，這是緊緊維繫中國文化的孝慈之德，在這兩段詩中隱隱透露出來。 第三段以陀螺的旋轉來比喻父母為子女而奔波，忙得團團轉的樣子，這就是生活的負荷，每一個男人在未有孩子以前都有雄心大志，氣吞三江五湖，豪情激越，但是，孩子出世以後，為了家庭，為了孩子，為生活而忙得團團轉時，萬丈豪情衰竭了，黯淡了，轉成了柔情。為照顧孩子，陽剛的豪情轉為柔情，粗㊣的心轉為細膩，這是一種對比，一種犧牲。但是這種為子女所做的犧牲，並不是從我們這一代開始，我們的上一代也是 綿長而細密地呵護著我們的一生，他們沒有怨言，我們也沒有怨言，這就是中國文化，倫理精神，一代一代承傳而來，下一代的孩子們也該承傳下去，綿延不絕。「為阿爸織就了一生綿長而細密的呵護」，在這裏，吳晟用「織就」兩字，雖然嫌文了一點，但那種呵護的仔細與綿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