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古典审美主义者墨守.docVIP

一个古典审美主义者墨守郭睿曾在我最孤独的时候，在他同样孤独的清华美院附近，于夜阑人静与市声渐消时，专门伏案为我用蝇头小楷写下东晋陶渊明的《归去来辞》，让我觉得充斥的物质主义里有点人性的气息。郭睿作品集《墨守我心》里的一些作品大都源自那时的孤独。孤独对于普遍而世俗的人性来说，也许是一件坏事情，但对于艺术家来说，却是炎凉人世的一种慰藉和奖赏。那些孤独的都市夜晚，使郭睿的作品铺满了新的气象和人生况味，让人想到那些被孤独所充满的充实寂静时光。 其实，这是郭睿一直区别于其他艺术家的元素之一。每天历经人世的浮华之后，他习惯于回到自己的内心，这是他作为一个艺术家的底线。相对于一个正常的时代来说，这也许是一个艺术家所必需的操守，而对于一个以物质主义为特色的时代来说，拥有这种人性的底线竟也成了一种奢侈，这不仅仅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也是那些不负责任的芸芸众生的世间悲凉。我一直以为郭睿之所以能成为一位以花鸟为主的画家，既与他出生并成长于乡村的精神出身有关，也与他灵魂内部的精神特质有关。他渴望陶渊明似的田园生活，在阡陌纵横的田间墨守自己的二亩三分地的理想主义，是他塑造宣纸上田园镜像的主要精神动力之一。这也是他一直甘于沉寂而不流于市井浮华和喧嚣的原因之一，这让他在塑造纸上世界的同时，同样醉心于文字世界的构筑与痴迷。 郭睿的另一个精神向度或精神刻度是宋元以来的中国画精神。他骨子里充满对传统与古典艺术形式的热爱。作画追寻高古，作文追求古体平仄，他的内心有一个丰盈唯美的古典诗意世界。只是他并非一个迂腐的以中举为终极目的的古典文人，在世事处理上甚至可以说是周到甚至周密和游刃有余，但华北平原上人性的质朴与善良使其在繁华的筵席散去时，在画作或文字中升起一种人性的苍凉感。于现代与古典之间的时空错位和磨合无疑是痛苦的，但当把它们转化为理想主义似的精神表达时，郭睿便在纸上找到了时空与自我的支点，使其痴迷于在现代社会环境下进行古典主义式的表达。所以，我一直以为郭睿若生活在唐宋或明清——至少不要超过民国时期，一定会如鱼得水地穿行于艺术与现实之间，也许那样他的表达会更加顺畅和舒展。不过，现代与后现代社会的喧嚣对其表达并非负面，至少可以使其表达的密度和力度明显增加，以更加复杂多元的表达来构筑其精神世界里的理想国了。 郭睿《墨守我心》里的墨守，对于甚嚣尘上的现代主义绘画来说，至少提供了一种可资思考和借鉴的个案。对于传统、古典以及内心的回归，即使对于那些倡导国画革新的激进改革主义者来说，也是不能完全忽视的。无论对于任何一种艺术形式来说，能够回到原点、从原点与内心思考问题的创作，都是一种值得引起尊重和重视的品质，尤其在一个物欲令人智昏甚至疯狂的时代，郭睿的这种墨守的确令人生出些许感动抑或感慨来。 有一次，我和郑雷先生曾陪郭睿一起去和从湖南来京的朱正先生以及蓝英年、王得后、陈四益等一起吃饭。其实先生们和郭睿早已熟识，其中朱正先生还专门为郭睿的一幅画作，做过一篇叫做《孤竹礼赞》的专文，陈四益先生更是把自己在家里写好了签名的新书《忽然想到》送给他。郭睿却秉持着一颗景仰知识的敬畏之心，整个饭局从头到尾不苟言笑。 九月派诗人朱健先生和郭睿同属乡邻，郭睿到湖南看望过这位阔别故乡五十多年的老人之后，专门回了一趟老家，把老人的村庄、田野、街坊和祖辈的墓碑等老人魂牵梦绕的影像一一拍摄下来。其中难道只是因为老诗人的浓浓乡音和送别时紧握的双手？著名红学家林冠夫在为郭睿《墨守我心》所做的题为《窗口灯光依旧》的序里说：“郭兄每看到我的窗口灯光尚亮，知我未睡，便过来一坐，聊聊文化。”郭睿大概是因着内心的对文化和艺术的种种墨守才渐渐和先生们成为至交或忘年交的，而也许正是因为对于自我与艺术边界的清醒墨守，才使其作品氤氲而充斥着馨香之气，以致慢慢漫漶出一个丰茂而精致的精神世界的。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