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癞僧、跛道度人考 - 国立中山大学中国文学系.docVIP

由「一僧一道」情節觀察三教合一思想對《紅樓夢》的影響 廖才儀 國立中山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班三年級 摘要 癩僧、跛道為《紅樓夢》中出場次數不多，但形象多變，漫遊於天界和紅塵，與寶玉、黛玉、寶釵等小說主要人物的命運息息相關，總是貫串全書關鍵情節的樞紐人物，也可視為佛道合一的兩個具體形象，反映出當代?三教合一?思想潮流對文學創作的影響所及，包含角色形象、情節安排。儒、釋、道三教思想的大交融早在宋、元時期就已成為思想潮流之一，並成為宋明理學的內涵，這股思潮發展至明代，更進一步影響了小說、戲劇等民間文學的創作，作者往往將自我修心見佛的歷程，融入為小說人物的經歷。《紅樓夢》一書為當代巨著，向以交織三教思想而成的繁複思想內涵而為代表性著作；因而本文先由敘事分析及形象營造等角度，就癩僧、跛道登場時間的劃定，這對人物在前八十回及後八十回的出場情節及脂硯齋評者?僧因鳳，道因玉?的出場時機設定之說等因素，爬梳?三教合一?思想對此對人物現身情節的影響所在；再進而探討癩僧、跛道貫串《紅樓夢》一書所隱含的文化意涵。 關鍵詞：《紅樓夢》、一僧一道、三教合一、度脫情節  　　《紅樓夢》登場人物不勝枚舉，一般公認最重要的人物非賈寶玉莫屬，且為曹雪芹在作品中的化身。但本文討論的重點，並非賈寶玉，而是兩位帶賈寶玉出場的「配角」—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這對僧道人物在《紅樓夢》中可謂一對比「芥豆之微」還要小的人物，很少受到紅學研究者們關注。然而，筆者認為這一僧一道在《紅樓夢》中出場次數看似不多，且長相奇特多變，來去無蹤，但細觀其出場時機，及所做之事「雖近荒唐，細諳則深有趣味」，卻不難發現一僧一道可謂《紅樓夢》情節發展的一條重要線索；因紅樓夢全書人物中，他們出場最早，也極有可能是曹雪芹筆下的收場人物，他們在書中的活動實際構成了紅樓敘事的一條暗線，因而研究這對僧道人物的出場時機及藝術形象，應有助於釐清《紅樓夢》小說的前八十回及後四十回的章法結構，並可進一步做為推論佚稿鋪陳情節的論據。 此外，僧道雖各為佛教及道教人物之別稱，但《紅樓夢》一書中，無論言談思想、行事作風、名號稱呼，都可見到佛道思想交融的痕跡，反映出明清時期儒釋道思想交融的時代背景，對《紅樓夢》一書的情節發展及人物的藝術形象塑造構成了一定程度的影響。不僅紅樓夢，《西遊記》中的孫悟空由「頑猴」，經歷過到西天取經的八十一難後，最後獲得真經，見到了真佛，得了正果，演變為「猴僧」的過程，也反映出清時小說在三教合一思潮下的影響下所呈現出的思想和藝術特色。事實上，「三教合流」為明清思想的主流。此議題亦有不少紅學專家或從敘事結構、或從寶玉、黛玉、惜春等主要人物的對話角度，進行撰文探討，而本文則欲透過「一僧一道」（或稱「癩僧」、「跛道」）這對僧道人物的出場時機、形象演變、度脫活動及結果等角度，觀察《紅樓夢》作者在清代儒釋道思想交融的思潮面貌影響下，所呈現出的小說藝術特色。此外，筆者也想透過癩僧、跛道二人於《紅樓夢》前八十回及後四十回的出場時機及度脫活動的比較，做為三教合一思想是否為清代長期盛行的思潮的觀察。 貳、前人對「一僧一道」的相關研究 癩僧、跛道在《紅樓夢》中出場回數並不多，前八十回中僅見於一、三、七、八、十二、二十五、六十六回；後四十回則集中於一一五至一一七回，及最末回（第一百二十回）中。若以此出場比例來看，可說是一對不起眼的人物，故於紅學研究史而言，並非多數學者關注之焦點，縱有提及，也僅是曇花一現般的依附於《紅樓夢》敘事結構、敘事主旨、佛道思想、人物命名旨趣等主題中，扮演著綠葉襯托般的效用。近年才有數位學者針對此一對人物於《紅樓夢》小說中，所反映出的哲學意涵、文化意涵及創作背景，進行較深刻的討論，下文即依主題分類簡述前人對「一僧一道」的相關研究： 一、敘事結構及相關情節的合理性： 王旭東（2006）分析癩僧跛道在《紅樓夢》前八十回中的出場及相關情節後，認為《紅樓夢》作者對僧道兩人的度人活動，乃有意識的讓其各自分工，即「癩僧渡女子，跛道渡男子」；更進一步提出，「石頭」(通靈寶玉)於《紅樓夢》通篇中，只與癩僧發生關係，應可視為小說的一大章法；並據此考証《紅樓夢》「佚稿」（即指後四十回）中關於賈寶玉最終出家的情節，提出負責度化寶玉者不應如後四十回作者所安排的和尚，而應是由跛道引度，而送「石頭」歸青埂峰的應是癩僧之說。 二、哲理及文化蘊含的探討 俞潤生〈試論《紅樓夢》一僧一道的哲理蘊含〉(1997) 一文，旨在探討紅樓夢作者藉由「一僧一道」藝術形象的塑造所顯現的哲理蘊含，提出僧道二人自開場至結局貫串全書，以化外身份陪伴讀者走過寧榮二府的興衰起伏；僧道和主要人物如甄士隱、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等人的命運緊緊相連，俞氏引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任何神話都是用想像和藉助想像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並把自然力加以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