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我的启蒙老师陈乐民先生-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docVIP

送别我的启蒙老师陈乐民先生 作者：沙渔冰） 时间：2009-1-18 15:34:00 近些日子忙于俗物很少去阅读南方报刊。昨日突然在南方周末上看到一则不幸的消息——陈乐民老先生于09新年即将到来的前三天逝世了，享年78岁。曾任张闻天秘书的何方先生特地在南周D24版写下一篇《送别陈乐民》以志哀悼。我读罢不禁热泪盈眶，四年前与陈先生相逢的情形一下子浮现在脑海里，尤其是他的那句“假如老天不收我让我再活十年的话，我一定要将欧洲的思想启蒙史与中国的启蒙运动作个全面、系统的评价……”至今还是那样的振耳发聩。几年来我一直翘首以盼陈先生这部新作的面世。可惜余音绕耳，斯人已逝。今特撰文悼之，不禁涕零。 2004年10月的一个周五的晚上，应杭州三联书店文化沙龙主持人的邀请，我与Ms茅有幸一道去位于杭大路的杭州三联书店参加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前所长陈乐民先生与美国研究所前所长资中筠先生主讲的，主题为《我们是否还需要启蒙》的文化沙龙活动。 那天已有几分寒意，我们在浙大西溪校区南大门对面吃了一碗饺子后提早进入三联书店二楼的读者阅览区抢了两个靠前的位子以伺两位先生的到来。我们之前不知道陈乐民先生和资中筠先生是一对夫妇，直到三联书店的万建芳经理介绍后才恍然大悟。 将近晚上7点左右，阅览区及过道已经挤满了人。7点刚到，主持人突然站起来向大家激动地宣布：“陈先生和资先生到了，大家欢迎！“。在热烈在掌声中，一位身材高瘦的老先生在一位气质优雅的老妇人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向演讲台。他身着一件黑色尼大衣，头发花白，脸型瘦削，双目柔和，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整体给人一种欧洲上流社会的绅士的模样。搀扶着他的那位老妇人看起来比老先生年轻许多，她穿着素雅，头发浓黑，肤色白皙，嘴角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气质非常的优雅。 不用说，他们就是陈先生伉俪了。待两位先生坐定时，万建芳经理热情的上去给他们倒上一壶热茶。主持人示意大家静下来，之后便开始介绍陈乐民先生和资中筠先生的重要历史贡献，介绍完毕还重点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说陈乐民先生一直都在做肾血透，身体非常的虚弱，希望大家在交流的时候照顾陈先生的身体状况。再加上陈先生听力不好，有些问题需要资中筠先生代为转述。 交代完毕后。陈先生用微弱的声音开始他的演讲，大家都屏住呼吸安静地听着。老先生从德国的思想启蒙讲到整个欧洲的思想启蒙，尤其讲到德国的时候，他盛赞康德将理性之光倾入德国社会的各个角落，让德意志民族从世界最野蛮的民族一跃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盛产哲学家的民族。康德就是人类哲学史上的蓄水池，他继承过去，开拓未来，掀起了人类思想史上的哥白尼革命。 也就是从陈先生的口中，我才第一次听到康德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比较清晰的理解什么才叫“思想启蒙”，什么才叫“先验主义”！ 现场有位从省里高官退休的老干部用中了风的嘴巴嘟哝了一句：“这不是在宣称唯心主义吗？一点都不唯物”！并且还气得老脸血红的举手抗议道：“你太唯心了，太唯心了！” 由于听力障碍，陈先生听不到他在抗议什么。坐在旁边的夫人资中筠先生听了乐呵呵地凑近他的耳朵大声的说：“他说你在宣传唯心主义”。陈先生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幽默的说：“学术讨论，没必要动气！其实我就是很唯心的。所谓“唯”者，“主义”者，就是以某物为终极价值目标！唯物主义者以物为最高价值，这是偏离人性本质的。……（回忆不全，无法写下去）”。驳地一脸恼怒的老干部慢慢露出了笑容，甚至还不断的点头称是。老干部饶有兴趣地问道：“陈先生是民主党派吧”？“不，我是一名老共产党员”！陈先生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老干部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事后他拖着一条中风的腿谦恭地来到主席台向陈先生表示歉意，陈先生淡淡的说了句：“学术讨论嘛，争论难免的”！老干部听了开心地发出孩子般纯真的大笑。 这位骨灰级唯物主义者的“缴械投降”，让我深刻体会到了某种人性回归的感动！ 陈先生最后动情的说：“我们知识分子应该像王元化先生说的那样将思想启蒙继续下去，知识分子首先要对自己实现启蒙。康德先生在**文章中最后写道“德意志民族是无法启蒙的，但却在启蒙中”。今天我要告诉诸君，我们的民族也是无法启蒙的，但却在启蒙中”！！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是感动，抑或是找到了生的希望！ 散会的时候，我在三联书店买了本《陈乐民选集》，但是没钱买资中筠先生的《冷眼向洋》了。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跑到演讲台，请陈先生给我签个名。他和蔼的朝我看了一眼，掏出软笔在书的扉页写上漂亮的“陈乐民”三字。写完后我连忙道谢，转身请资中筠先生也在书上给我签个名。资先生笑着说：“这不是我的书哦”！我微微尴尬了一下脑子飞快地转动马上就脱口而出：“嘿嘿，您们都是一家人嘛”！资先生大笑，掏出钢笔在“陈乐民”旁写下隽永的“资中筠”三字。 如今这本珍贵的书还一直静静的躺在我的书架里。可惜陈先生已经驾鹤西去。但是他播下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