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与进城-西南民族大学学报.pdfVIP

“返乡”与“进城” ———赵树理６０ 年代小说的城乡书写 杨天舒 [提要]“返乡”与“进城”是赵树理６０年代小说创作隐含的主题与情节模式ꎮ 无论是知识青年的“返乡”ꎬ还是 农民的“进城”ꎬ或是国家干部的“返乡”而又“回城”ꎬ都反映出赵树理６０ 年代创作的一个新变化:农村不再是 一个高度自洽的空间ꎬ城乡二元结构性的差异ꎬ不仅令农村知识青年在精神上迅速城市化ꎬ也给普通农民带来 了潜在的现代城市文明的焦虑ꎮ 面对这种紧张关系ꎬ赵树理试图在小说中塑造更加有力量的“乡村身体”ꎬ构建 新的农村“劳动美学”ꎬ来对抗身后巨大的城市魅影ꎮ 在今天“三农问题”的视域中ꎬ重提赵树理６０ 年代关于 “劳动”与人的主体精神建构的文学资源ꎬ对于单一的城市现代化的价值取向有所矫正ꎬ仍能给我们以新的启 发ꎮ [关键词]赵树理ꎻ城乡书写ꎻ６０年代小说ꎻ劳动美学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６.７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４—３９２６(２０１７)０９—０１７７—０８ 作者简介:杨天舒ꎬ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ꎬ文学博士ꎮ 北京　 １０００８１ 　 　 赵树理６０ 年代的小说创作ꎬ包括«套不住的 一、“返乡”的悲剧 手» (１９６０)、«杨老太爷» (１９６２)、«张来兴» 在这５篇小说中ꎬ«互作鉴定»中的刘正、«卖 (１９６２)、«互作鉴定»(１９６２)、«卖烟叶»(１９６４)五 烟叶»中的贾鸿年都是在城镇接受完中学教育后 ① 篇 ꎮ 这些小说在题材上较为零散ꎬ不像他４０ 年 被迫返乡、却不能安于劳动生产的知识青年ꎮ 刘 代的“革命—土改”小说和５０ 年代的“合作化运 正在寄给县委书记的“求救信”中ꎬ将返乡后的家 动”小说那样有相对集中的题材ꎮ 有研究者试图 乡描绘成一个令人活不下去的“黄蜂窝”ꎮ 小说就 将赵树理最后几年创作的这些小说进行整体性研 以县委王书记对真相的调查为主线ꎬ一步步剥茧 究ꎬ如对赵树理小说后期“反智”倾向的研究ꎬ以及 抽丝拆穿了刘正在开篇那封长信中的种种谎言ꎮ 关于赵树理后期对写作的反思与质疑的研究ꎬ等 然而ꎬ当小说文本撕裂为两个互相对立的逻辑主 等ꎮ 如果将赵树理最后这５ 篇小说作为研究的切 体之后ꎬ解构就可能不再是单向度的ꎮ 正像«狂人 入点ꎬ勾连他６０ 年代的小说创作ꎬ可以发现ꎬ在这 日记»的文言小序和白话日记主体构成相互驳诘 些看似零散的题材中ꎬ都包含着“返乡”或“进城” 的关系一样ꎬ小说开头刘正的信ꎬ与小说主体内容 的情节模式ꎮ 一生都写农村、写农民的赵树理ꎬ在 之间也存在着这种复杂关系ꎮ 小说的主体部分ꎬ 这一时期的小说创作中ꎬ农村不再是自洽的空间ꎮ 就是县委书记如何与本村的群众一起ꎬ以绝对的 在农村日常生活的背后ꎬ开始出现了城镇的巨大 优势ꎬ证明本村并非刘正信中所说的是一个刺伤 魅影ꎮ 作家对“城”与“乡”看似和谐的书写背后ꎬ 人心灵的“黄蜂窝”ꎬ而是大部分返乡知青都能够 充满了内在的紧张关系ꎬ赵树理对城乡二元体制 积极生产、团结互助的“温暖的环境”ꎮ 的焦虑ꎬ或者可以构成他６０ 年代小说创作的一个 但是小说结尾ꎬ刘正与其说是被事实说服ꎬ不 隐含主题ꎮ 如说是被权力屈服ꎮ 小说不得不戛然而止ꎬ以剥 １７８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２０１７年第９ 期 夺他回应资格的方式单方面结束了这场驳诘ꎮ 也 算更加实际也更加复杂ꎮ 他是班里的高材生ꎬ阅 就是说ꎬ这封信所列举的事实依据虽然被消解ꎬ其 读广泛、学过国画、爱好文学、头脑灵活ꎮ 因此他 情感逻辑仍然独立于小说主体之外ꎮ 因此ꎬ这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