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淑玲仇兆鳌分析杜诗章法的学术史意义.doc

仇兆鳌分析杜诗章法的学术史意义 吴淑玲 （河北大学文学院） 明及以前的唐诗注解，注释多不分段，即使分段，注者也没有明确的分段意识。清初仇兆鳌，始在注释中立“分段”之说。从表面看，分段不过是把长诗截成小的段落，更加醒目，供人阅读方便，而在古典注释学中，却是一个标志性进步。 一、诗歌注释的章节批评从重内容走向重脉理 仇氏之前的中国古典诗歌注释学已经相当发达，较有代表性者，《楚辞章句》 （王逸）、《文选注》（李善）、《毛诗注疏》（孔颖达）、《诗集传》（苏辄）、《诗经集传》（朱熹）和《楚辞集注》（朱熹）等。其总体特点是：重诗意解说，不重文章脉理分析。 《楚辞章句》和《文选注》的注释，有句注，不分章，亦无章解。 《毛诗注疏》分章，且曰：“篇之大小，随章多少。风雅之中，少犹两章……多则十六（章）” 亦言及多章之设置，认为“风雅叙人事、刺过、论功，志在匡救，一章不尽，重章以申殷勤，故风雅之篇，无一章者。颂者，太平徳洽之歌，述成功以告神，直言写志，不必殷勤，故一章而已。鲁颂不一章者，鲁颂美僖公之事，非告神之歌，此则论功颂徳之诗亦殷勤而重章也，虽云盛徳所同，鲁僖实不及制，故颂体不一也。”具体注释中亦言及各章所写内容，甚至涉及根据上下章互相推测所写内容者，如《氓》之正义：“上二章说女初奔男之事，下四章言困而自悔也。‘言既遂矣，至于暴矣’，是其困也。‘躬自悼矣’尽‘亦已焉哉’，是自悔也。”是对章节内容进行解说。 “以上章初秋云‘以尔车来’，始令男子取车，下章季秋云‘渐车帷裳’谓始适夫家，则桑之未落为仲秋明矣。”是联系上下章内容推测事件发生之时间，而不涉及各章之间之层次关系。 《诗集传》分章，多在第一章释词义并对全篇内容进行概括，以下各章只注词义，不涉及章与章之间关系。如《硕鼠》第一章后：“硕，大也，重敛以自封，犹鼠之食人以自养也。贯，事也。”第二章和第三章之后：“劳，劳来也。欲适乐郊而不可得，故曰谁为乐郊，可长号而求之者哉。”《氓》第一章后：“此诗前二章皆男女相从之辞，后四章皆女见弃而自悔之辞。布，币也。贸，买也。托买丝而就之，谋为淫乱也。顿丘，一成之丘也。” 《诗经集传》分章，只在每一章后释词义并对章内容进行概括，不涉及章与章之间关系。如《硕鼠》第一章后：“比也。硕，大也。三岁，言其久也。贯，习；顾，念；逝，往也。乐土，有道之国也。爰，于也。民困于贪残之政，故托言大鼠害已而去之也。”再如《氓》第一章后：“赋也。氓，民也。盖男子而不知其谁何之称也。蚩蚩，无知之貌，盖怨而鄙之也。布，币；贸，买也。贸丝，盖初夏之时也。顿丘，地名。愆，过也。将，愿也，请也。此淫妇为人所弃，而自叙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夫既与之谋而不遂往，又责所无以难其事，再为之约以坚其志，此其计亦狡矣。以御蚩蚩之氓，宜其有余，而不免于见弃。盖一失其身，人所贱恶，始虽以欲而述（一作“迷”），后必以时而悟，是以无往而不困耳。士君子立身一败而万事瓦裂者，何以异此？可不戒哉！” 《楚辞集注》分章不分段，按四句一章处理，但大多章后不称“哪章如何如何”，只在注家想做说明处做出说明，有时开始涉及章与章之间关系，如《离骚》：“自‘汩余’至此（导夫先路），三章同用一韻，意亦相承。”，“自‘怨灵修’以下至此（前圣之所厚），五章一意，为下章回车复路起。”但不分段，脉络不明。 《李太白集分类补注》其实是已经分段，但只有注释，不言分段，亦不做段意解说和篇章脉络分析。 这些重要的诗歌注释学著作的章节关系处理方式，说明元以前人审视诗歌尚不具备完整的篇章脉络意识。 明末清初，八股文兴盛，八股文风产生了较为广泛的影响，诗文评议也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八股解说的方法，析脉理的注释路子进入注释学著作，如明正统十二年刊孙鼎《新编诗义集说》即多以解说八股之法解说《诗经》，其《七月》篇引《诗经旨要》曰：“此题平作，上股言衣，下股言食。衣食者，民生日用之所系。上股是先时而有备，则在己者可以无忧；下股是因时而用力，则在上者见之而喜，大概归重于先公风化。上股就‘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上发意，下股就‘田峻至喜’上发意。”完全借用八股术语分析文句之间的关系，但还是没有涉及章节关系。 就杜诗而言，王嗣奭《杜臆》较早使用八股法说诗法，但王嗣奭不是每篇必用，甚至有时还很灵活。 金圣叹、徐增以时文之法评杜论杜的做法比较典型。金圣叹用解说八股文法解说杜诗艺术，具有较明确的文法意识，认为诗与文虽是两种体裁，却是一样法则，一样具有起承转合，认为除起承转合，更无文法。因此，他在进行艺术分析时对所谓句法、字法的评点，便与八股文有了极深刻的联系。金圣叹在解诗时往往根据八股文起承转合的理论把律诗分为前后两解，将前解作为起和承，后解作为转和合。如《杜诗解》卷一《赠李白》（“二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