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裁判的社会效果1983—20.PDFVIP

　　追求裁判的社会效果：１９８３—２０１２ 宋 亚 辉  内容提要：在最高人民法院描绘的法治蓝图中，追求裁判的社会效果无疑是最具中 国特色的司法政策之一。“社会效果”是最高人民法院在上世纪８０年代初司法职能 转型时期提出的概念，其含义随公共政策的变化而变化。最高人民法院创造这一弹 性概念，旨在构建公共政策的司法转介机制，借此将党和国家的公共政策输送到司 法审判过程。贯彻公共政策是最高人民法院的职能定位之一，但三十年的政策实践 表明，最高法院的政策表达和下级法院的实践方法均亟待规范化。政策话语的严谨 表达固然可减少误解，却无法化解裁判方法上的随意性和去法治化风险。这一问题 的解决，必须在方法论上坚持法律教义与政策资源在司法裁判中的 “体”“用”格 局，确保在法教义体系内进行政策权衡和结果判断。 关键词：最高人民法院　司法政策　社会效果　法治 一、现象与问题 　　在中国最高人民法院 （以下简称 “最高法院”）描绘的法治蓝图中，追求裁判的 “社会 效果”，坚持 “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相统一”，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中国特色之一。这样的 〔１〕 表述频繁见诸各类司法文件， 已成为各级法院必须贯彻实施的司法政策。以每年度定期 发布的 《最高人民法院工作报告》 （以下简称 “最高法院报告”）作为分析样本，“社会效 果”自１９８３年首次出现至２０１２年最后一次出现，经历了三十年。自２０１３年以来，在中共 十八大确立的新的历史起点上，社会效果概念在最高法院报告中戛然而止，这显然并非报 告撰写者的遗漏所致，其所传递的信息或许值得研究。 　　结合现代法治发展趋势来看，中国正在建设中的法治固然是规则之治，但若僵化地理 解和适用规则，法院将难以回应转型社会的复杂变化对司法裁判的灵活性需求。如何克服 司法僵化及滞后性问题，是各国法治建设必须正视的共通性难题。或许是基于类似的问题 南京大学法学院副教授，中德法学研究所研究员。 〔１〕 在北大法律信息网数据库收集的６４９５件司法解释及工作文件中，以 “社会效果”作为 “全文关键词”进行 搜索，共有３６７份司法文件明确使用 “社会效果”概念。ｈｔｔｐ：／／ｖｉｐ．ｃｈｉｎａｌａｗｉｎｆｏ．ｃｏｍ／ｎｅｗｌａｗ２００２／ｃｈｌ／ｉｎｄｅｘ． ａｓｐ，２０１７年６月２６日检索。 ·１８· 追求裁判的社会效果：１９８３—２０１２ 意识和现实关怀，追求社会效果的司法政策在中国推行了三十年之久。不过，对此政策， 〔２〕 不少学者持批判立场，认为该政策偏离法治目标，甚至可能走向去法治化的极端。 面对 这样的争论，理论上有必要思考：何为最高法院眼中的 “社会效果”？三十年的政策实践对 中国法治建设有何经验教训？ 二、何为最高法院眼中的社会效果 　　 （一）最高法院职能转型时期出现的新概念 　　准确解读 “社会效果”概念及其所传递的司法政策，必须将其置于历史时段中，结合 中国法治发展实践作情境化理解。在笔者掌握的各类司法文件中，“社会效果”概念首次出 现于１９８３年的最高法院报告。当时提出这一概念，主要是强调：审判工作同时也是 “政治 思想工作”，不仅要 “严格依法办事”，更要 “走群众路线”，凡是群众工作做得好，审判 〔３〕 的 “社会效果”就好。 在中国的政法话语体系中，“走群众路线”和 “严格依法办事” 是分属政治系统和法治系统的不同概念。前者是中国共产党在根据地时期就已确立的政治 路线，后者是在 １９７９年刑法、刑事诉讼法和 １９８２年宪法颁布后才逐渐登上历史舞台的法 治准则。最高法院将这两个不同时代的概念相提并论，是基于特定的历史背景。当时，“审 判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的历史任务已经完成。……国内政治情况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 阶级斗争已经不再是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９９％以上的人口都属于人民的范畴”，“党和国 家已经在指导思想上完成了拨乱反正的艰巨任务，工作重点已经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经 济建设上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