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批评-海洋大学艺文中心.pdfVIP

1 界碑與墓碑的對話 ─ 從「生態批評」讀〈幽靈駛者〉裡的「道路交通」與「人鬼溝通」 謝志偉 東吳大學德文系教授 就肌理來說，這是一篇以評介生態文學裏「科技」與「自然」間 之邂逅為主題的論文。說是「邂逅」，其實較像「械鬥」，而說是「械 鬥」，其實較像「圍毆」，是人類憑藉科技「圍毆」大自然，而「圍毆」 之所以能夠得逞，除了拜科技之賜外，還因有人「圍事」，而最嚴重 的圍事莫過於人類的「自以為是」。從這個角度來看，所謂的天災， 其實常常不就是大自然以「我死給你看」的不得已之激烈手段來回應 人類面對大自然不思溝通而只想打通的態度吧。其實，若只是打通人 脈，那是 OK ，無可厚非的，但是動不動就想打通山脈，那就是麻煩 之所在。 「生態」議題向來在瑞士當代著名作家法 「蘭茲 ‧侯樂 （Franz Hohler, 1943- ）的作品裡扮演著十分關鍵的角色，其中以1982 年問世 的小說《奪回失土》（Die Rückeroberung ）尤為經典。在該小說中， 瑞士第一大城蘇黎世逐漸為在山區裡早已絕跡的飛禽走獸如老鷹、灰 狼、鹿群所「侵佔」，甚至連各種植物都以鉅大無比之姿「霸佔」人 類室內外的空間，最後導致蘇黎世的居民終日惶惶，生活在恐懼中。 作者將該小說命名為《奪回失土》，毫無疑問，正是在提醒人們：入 類若不能視大自然（含動植物及山林等）為平等相待之鄰居，而僅將 之視為開墾、征服乃至掠奪的對象，則迫害/破壞生態者，必遭反撲， 此所以「奪回失土」之謂也。值得一提的是，整起「奪回失土」事件 的起源是，某日住在蘇黎世的第一人稱敘述者忽見有一隻身形龐大的 1 老鷹停在其對面樓房屋頂上的「電視天線」上 ，他大為吃驚，因為 他知道，瑞士只有阿爾卑斯山脈的地區才有老鷹，而最近的一座山距 離蘇黎世起碼也有五十公里之遠。敘述者立即想起他年輕時，看過學 校裡某間教室中擺在玻璃櫃裡的一隻老鷹標本。接著他又想著，或許 那是一隻從附近的動物園或鳥舍裡逃出來的老鷹。繼而，他又排除了 這個可能性，因為這些鳥類的翅膀都被修剪到頂多只能在地面上跳躍 幾步的地步，起飛都難了，遑論飛到樓房的屋頂去？短短幾句話，吾 人即可整理出作者要傳達的訊息：堪稱鳥王的老鷹落到人類手中的 話，活下來，就被「修理」到有只剩「老」而沒有「鷹」，沒活下來， 就作成標本，當個名符其實的鳥「亡」，還留個全屍。而由於，「天線」 就是用來接收訊號的，是「溝通」的重要工具，因此，看到 「鉅鷹棲 1見Franz Hohler, Rückeroberung, in, F. H. Rückeroberung, Darmstadt: Kuchterhand, 1982, p. 3. 2 息在天線上」，人就要問鷹：有事嗎？答案是：有的，你準備哭哭吧！ 侯樂在《收回失土》的那本小說集裡也收錄了另一篇短篇故事「幽 2 靈駕駛」（Der Geisterfahrer ），其篇幅不大，長僅八頁，以本人觀察， 這亦是一篇極優的生態文學作品，惟其與眾不同者乃在於，侯樂係以 二十世紀為時代背景的靈異事件作為該故事之主軸，並以一個傳說中 的十九世紀之農夫的鬼魂為主角，而建構出一個駭人聽聞的鬼故事： 瑞士某山區的高速道路一再傳出有幽靈騷擾過往車輛，有時是白衣女 子，有時是黑衣女子，在山區路上伸手攔車，進了車後座，不知何時， 駕駛一回頭，後座只見一片黑，女子已不知去向。最後 ，山區有個路 段甚至一再導致死亡無數的詭異車禍。此事一直無解，直到有車禍倖 存之小孩（天眼？）聲稱看到一個穿著似為十九世紀服裝的農夫駕著 馬車載著一塊狀似「墓碑」的「界碑」突然出現在快速山路上，致使 超車者因反應不及而釀成重大死亡車禍。一時間，警方及交通部門都 束手無策，有自稱通靈之士紛紛提出見解，都被斥為無稽之談。直到 有位採集鄉野傳奇的女士證稱，該地的確流傳著一個鬼故事：一位十 九世紀的農夫死後因不滿其所屬農地之界碑在二十世紀開發山區快 速路時被挪移到某博物館裡，而時常駕著馬車將該界碑搬回原址，據 說，毫釐不差。故事的結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