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汉语词汇的趣味.pdf

42 研究漢語詞彙的趣味 主持人：竺家寧教授 竺家寧教授： 今天丁老師主講的題目是有關詞彙方面的，丁老師在學術界的 聲望各位耳熟能詳，不必我再多做介紹。我要特別說的是，從這幾 次的演講中我們可以看到，丁老師在我們的印象中是一位非常傑出 的聲韻學家、音韻學家、方言學家，但這幾次的演講也談到和文學 的關係，今天就是以詞彙為主題，這個給我們很大的啟發，因為一 個成功的語言學家不是孤立地在一個小的領域之內發展，所有語言 現象都是相通的，最後都能夠相輔相成的。我記得我的老師許世瑛 先生從我唸書時就告訴我們這個概念，他說研究聲韻不能只研究聲 韻，必須關懷其他相關課程。那麼，丁老師給我們的系列演講，就 正好告訴我們這個重要性，也就是語言學家應該怎麼做。我另外還 要介紹，三十多年前，丁老師是我的博士論文的主考官，我的學位 論文是在丁老師手上通過，所以他實際上也是我的老師。現在就請 丁老師開始為我們進行精彩的講演。 研究漢語詞彙的趣味 ▍43 丁邦新教授： 謝謝竺教授的介紹，剛才竺先生提到研究語言學的人興趣應該 廣一點，這個話實在是說得對極了。我先跟大家說一個小故事，趙 元任先生他大概是我們這一行裡面的第一位，所謂中國語言學之 父。我們覺得有許多老師都是可以趕得上的，可是趙元任先生和李 方桂先生在我個人的感覺裡是趕都趕不上的兩位學者。趙先生一直 到退休時，人家問他說：「趙先生你研究語言這麼久，你覺不覺得 厭煩？為什麼目的來研究？」趙先生回答兩個字：for fun 。就是覺 得有趣味，覺得好玩。所以趣味是在學問背後推動我們看好多問題 的一個主要原因，我今天講研究漢語詞彙，就是講它的趣味。其實 漢語詞彙的研究，竺先生是專家，不過我談的問題可能是在詞彙裡 頭比較特別的幾個小問題。 大概從六十年代開始，我在作聲韻、方言之餘，就來看詞彙問 題，今天這個可以算是我的一個報告，談談我以前做的結果。我最 早的一篇文章主要是從報紙上一則夫妻吵架的新聞引起來的。報紙 上一個小方塊說夫妻兩個人吵架，丈夫說「夫妻」是「夫」在前 面，所以「夫」比較重要。太太說「陰陽」是「陰」在前面，所以 太太比較重要；丈夫又說「男女」是「男」在前「女」在後，所以 男性比較重要，太太又說「雌雄」是「雌」在前「雄」在後，所以 女性比較重要。我當時覺得很有意思，開始想我們為什麼不說「雄 雌」、「陽陰」？我完全是看到報紙上一篇開玩笑的文章引起興趣 44 ▍2013 王夢鷗教授學術講座演講集 的，我想這裡頭可能有一個道理，這就開啟了我對並列語的關注。 一、並列語的語序 （一）國語中的並列語 剛剛說「雌雄」、「男女」前後兩個是成分是同等的，是並列 的。在國語中的並列語，像「多少、風雨、手腳、買賣、吵鬧、燈 火、水土、支持、衰朽、教養」，而不說「少多、雨風、腳手、賣 買、鬧吵、火燈、土水、持支、朽衰、養教」。為什麼不說反面的 次序呢？趙元任《中國話的文法》說 : 「並列項目的次序，在文法上 是可以顛倒的，雖然有時在習慣上不可以顛倒 」 。這時候我就覺得 奇怪，所謂「習慣」是什麼意思？我想只有一個辦法來解決問題， 就是把國語中所有並列語通通收集在一起觀察它的情形。上次講演 我說翻了《全元散曲》，這次我翻了整本《國語辭典》，發現當中 的並列語有許多是有次序關係的，譬如父子、夫婦、兄弟、君臣、 師徒、主僕、秦漢、孔孟、甲子、問答，這些詞彙一定得去掉。表 面上是並列的，但實際上是序列的，當中有社會架構或文化關係來 控制它的次序。除去序列語之外，再加上一些別的資料，一共得到 3056 條雙音節的並列語。那麼，什麼是別的資料？就是四個字的並 列語，如東西南北、雞鴨魚肉這一類。還有一些其他資料是指《國 語辭典》中沒有著錄，但其他研究者已經指出來的。 此外，我發現姓李的不管多麼厲害他總是在後頭，「溫李」 （溫庭筠、李商隱）、「蘇李」（蘇武、李陵）或（蘇味道、李 研究漢語詞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