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地地方苏丹化倾向论析.PDFVIP

当代中国的 地方苏丹化倾向论析 萧功秦 一，什么是苏丹式政权 在国际政治学界，一些学者很早就注意到，发展中国家中存在着这样一种权力极端私人化 的政体，在这种政体下，当权者可以把自己的治理范围视为私人领地，任凭个人意志为所欲为 地进行统治。人们形象地称为“苏丹式政权”。（Sultanistic Regime ）.这种统治体制，类似于汉 语中的“土皇帝”政治。在这种政体下，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任人唯亲（cronyism ）的关系 网与渗透于官僚各层面的腐败甚至成为政治生活方式的组成部分。在非洲与拉美的某些国家， 这种情况特别普遍，例如，拉美的海地、巴拉圭、尼加拉瓜等国家历史与现实中的一些军事强 人领袖，又如人们所熟知的菲律宾的马可斯政权，古巴革命以前的巴蒂斯塔政权，伊朗革命以 前的伊朗巴列维国王，以及那位以吃人肉而著称于世的中非帝国博卡萨皇帝等等，均可以看作 是较为典型的苏丹式政权。① 大体上，根据林兹等学者对这种政体的描述与分析，我们可以把苏丹式体制的政治特征概括 综合为以下四种基本特征。 首先，是权力范围的私产化。掌权者把自己的治理区域视为私产或封建领地，国库与当权者 的私人财产几乎没有分界。其次，是权力行使的无规则性。权力者使用其权力是任意的，不受 制度与规则约束的，权力者个人的意志就是法律，统治者为所欲为的个人的决定，可以不断地 破坏官僚制度内部原有的程序规则。第三，统治方式的非意识形态化，苏丹式的统治者则无须 借助于意识形态的理想或信念来作为自己的统治权力的合法性的基础，他们甚至并不感觉到有 必要用意识形态的用语，来包装或辩解他的私人权力与意旨的合法性。第四，私人关系的网络 统治，在苏丹式政权里，家族成员掌握着重要部门，统治者任用官员并不是根据正常的官僚程 序规则或标准，而是任用私人朋党、亲族纽带、甚至是黑社会式的团伙。在统治者与其任用的 官员之间就形成以私人效忠为基础的关系网统治。 苏丹式政权是一些国家在经历了被纽曲了的现代化过程的结果。现代化的产业又使统治者可 以通过提供经济上的小恩小惠，使落后农村的民众对之感恩戴德，以顺从自己统治，与此同时， 广大农村的孤立状态、知识教育的缺乏，普遍的愚昧与贫困，民众由于恐惧而产生的消极服从， 以及自主的市民社会的先天缺乏，也是苏丹化形成的温床与重要条件。 苏丹式政权统治下，也可能会在一定时期内出现一定程度的经济增长，但这些国家根深蒂 固的贿赂成风与政治腐败，则从根本上破坏了经济进步的必要条件，苏丹式的国家里，只有基 于个人及其亲属利益垄断资本主义类型才可能得到畸形发展。整个国家就仿佛像一个巨大的吸 血盆，这是一种经济上的“掠夺性国家”。持续的家长专制的对经济的干预，导致一种纽曲的资 本主义。整个国家在这种苏丹式统治下陷入不死不活的经济长期停滞状态。② 二，中国地方政权中的苏丹化倾向 中国二十世纪以来的现代化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多次具有苏丹化倾向的政治局面，事实上， 镇压二次革命以后的袁世凯，就逐渐显示出日益严重的苏丹化倾向，袁世凯本人迷信权谋，以 北洋派系的私人纽带来作为权力基础，从事大规模的权钱交易来维持自己的统治，直至最后发 展到袁世凯本人要称洪宪皇帝。历史事实充分表明，中国曾经是产生苏丹化政权的极佳土壤与 温床。 上述对苏丹化政权的分析概括，对正在进行现代化转型的中国人来说，有什么现实启示意 义？从总体上说，中国现行的政治体制与非制度化的苏丹式政权完全不是一回事。在中国进入 改革中期以后，又往往会在某些地区的地方权力层面，出现类似于苏丹化的腐败与结构性蜕变 问题。人们可以从大量新闻报道中看到，前面所例举的苏丹化政治的四个基础特征，即权力私 产化、权力运作的无规则性、权力运用的非意识形态化以及私人网络统治，已经在某些地区， 尤其是一些落后地区的当权者中相当程度地蔓延。质言之，中国现行的政治体制具有较强的制 度化水平，因而足以有效地防范全局性苏丹化倾向的出现，然而，市场经济发展，地方自主性 加强，低政治参与与地方官员腐败的正相关性，则又为地方出现“土皇帝”式的类苏丹化提供 了条件。 为了说明中国转型时期在某些局部地区出现地方苏丹化的现实，下面我们引用传媒已经公 开报道过的一些典型个案来加以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