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郭嵩焘及其经学成就.docVIP

略論郭嵩燾及其經學成就 唐菁霞 摘要 郭嵩燾「明體達用」、「立身制行」、「漢宋兼採，不主一說」、「實事求是」的治學觀念充分表現在經學此一學術成就上，復因清末學術無論是交滙和比較、超越等層面均強調道德修養、實踐事功和力矯末俗，濟世利民之大志，郭嵩燾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中開展其憂時憤世的積極進取精神，以其學問根柢與超前識見一擊官場的無知顢頇，無畏流俗橫議，在郭氏已為人熟知的理學實學、洋務工作以外，本文試從郭氏生平與經學兩線切入，略論其大要。 關鍵詞 郭嵩燾、《禮記質疑》、晚清經學、《使西紀程》、〈養知學案〉、湘軍 正文 一、前言 郭嵩燾是個多面向的人物，其身歷道光、咸豐、同治、光緒四朝，見證清室由盛轉衰的歷史，對內經歷太平天國之亂與兩次鴉片戰爭，對外則目睹西方列強侵略，可說是近代中國的見證者。首任中國駐外大使的身分讓他身陷時代風暴，飽受輿論；經歷政治、人事的傾軋糾葛，不變的是對生命與抉擇的堅持。繁華落盡的晚景生涯則投入禁菸與辦學的推動，以其求真求實的經世思想傳承治學立身制行的目標，其顯現出的生命韌性與獨醒眼光有如薄霧晨星，為陰暗晦澀的晚清開啟一道黎明曙光。 本文以郭嵩燾生平為主線，以與郭氏生平相始終的政治事務與學術研究（經學成就）貫串全文，以政治上的抑鬱對比學術成就上的燦爛，期能對郭嵩燾生平最重要的兩項議題有大略的了解。 二、郭嵩燾其人 郭嵩燾（1818-1891），湖南湘陰城西人，乳名齡兒，學名先杞，後改嵩燾，字伯琛，號筠仙、雲仙、筠軒、仁先。因嘗避太平軍亂居湘陰縣東之玉池山，別署玉池山農，晚更號玉池老人。築室曰養知書屋，故學者又稱為養知先生。道光二十七年（1847）進士，歷任翰林院編修、蘇松糧道、兩淮鹽運使、廣東巡輔，官至兵部左侍郎，充出使英法大臣。曾國藩言其「篤摯悱惻，能任事也」，為湘軍集團重要成員，其「創釐捐以濟師，練戰船以剿賊，尤為兵餉大政所係」，論者以為「湘軍財神」。對於郭嵩燾一生行事個性，李鴻章、王先謙、黃嗣東等人皆有論述： 公於仕宦澹然若無與，而職分當盡，必有以自立。 公自幼端慤，有成人之度，……雖蓬戶獨處，其意淵然。以天下為量，尤自厲勤苦。質直好義，必忠必信，矢之終身，蓋其得於天性與自力於學者。 故其與外人交，一持公誠，屏氣矜罔，不歸於和劑；於必應辨難者，仍據理直爭無叚借，西人咸敬服焉。……律己厚而待人寬，嘗言：「廉者，君子以自責，不宜以責人；惠者，君子以自盡，不宜以望於人，時以為名言。」 寢疾為遺令數千，言喪祭勿得過先人，不計不用浮屠法，子孫不得乞。 郭嵩燾為官力求盡忠職守，卻對名祿澹然，展現不凡胸襟；「蓬戶獨處」包含《大學》所謂「君子慎獨」之意，然郭嵩燾則進一步將蓽門蓬戶的生活泰然處之。其正直、忠信、自力勤苦，得之於「天性」與「自力勤學」，且終身奉行。對西人的態度則是「循之以理」，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同時「屏氣矜罔」的表現在於「一持公誠」，秉持公平真誠的態度與英國人應對互動，而非只是委屈、委身應和而已，這是作為一個外交人員應有的氣度，也是一個人自律自持、有為有守的表現，無怪乎西人咸皆敬服。重病臥床之時的遺令再三交代：葬禮祭祀的排場不得超乎祖宗先人，同時喪祭之禮不可過於隆重、不可僭越先人之繁，不必去考慮、也不要去使用佛教的喪儀，因佛教的喪禮，歷來有隆盛繁瑣之嫌，因此遺告家人，不事此浮屠喪法；同時後世子孫必須自食其力，勉勵修為，不得行乞。以上說明了：郭嵩燾不僅是一湘籍大員，更是儒家思想的奉行者。 然而郭嵩燾的仕途卻是崎嶇困蹇，百般無奈，《晚晴簃詩匯》說他「開敏忼爽，以經世自負。撫粵東，與同官齮齕，罷歸，再起使歐西，揅討彼都政事，知舊法窳敝，亟議更張。其時風氣未開，詬厲叢集，使還，遂謝病。」關於這段「詬厲叢集」的歷史，郭嵩燾從咸豐九年贊僧格林沁軍防之時，就為了英人進犯津沽，僧格林沁欲撤北塘之議不合而罷歸，郭氏在咸豐十年十月初十致鶴丈一書云及：「僕愚劣，亦略聞君子之義矣，豈敢違公論以揚僧邸之過？世俗之悠悠，能知而辨知者甚少。故惟以一退自全，而明吾出處之正。」同治年間署理廣東巡撫，適瑞麟督兩廣，督撫同城本就有互相牽制之弊，而瑞麟貪鄙昏庸，二人議事相左，郭嵩燾又疏於調度，治兵多所貽誤，事下左宗棠，左氏不顧姻家之誼而四度彈劾郭氏，欲使去位而後已，郭氏對於此事深有感慨，道左宗棠「言誣心酷」，耿耿未能釋懷： 某公不察事理，不究情勢，用其詭變陵躒之氣，使朝廷耳目全蔽，以枉鄙人之志事。其言誣，其心亦太酷矣。區區一官攘以與人無足校也，窮極誕誣以求必遂其志，而使無以自申，而後朋友之義以絕。 再者，光緒年間郭嵩燾擢兵部侍郎、出使英國大臣，副使劉錫鴻亦事事齟齬之。郭氏出使的背景是因為清廷在「馬加理案」後，與英國簽訂《煙臺條約》，派遣郭氏於光緒二年（1876）出使英國，為中國首任駐英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