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伦蒂诺石像.docVIP

塔伦蒂诺石像 　　 1855年凯诺什大尉二十五岁，风华正茂，春季刚从部队退伍，回到比萨拉比亚的故乡小村。喀尔巴阡山的这个春天阴雨连绵，难得晴日，太阳一出来，他就迫不及待拿起猎枪出门消遣。 　　 雨后的森林充满冻土复苏的味道，凯诺什踏着泥泞追赶猎物，很快被猎犬甩在后面。等他疲惫不堪地走出森林时，发现在一堵古老的高墙后面，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少女试探着准备翻过墙头，不小心被藤萝钩住鞋子，正摔下来。 　　 凯诺什伸手接住的仿佛是远空飘落的云朵。凯诺什大胆地说：“我去过布达佩斯和维也纳，那里的珍珠和钻石光彩夺目，但没有一颗像你的目光这般明亮。” 　　 少女的脸颊上有了云霞的晕彩，轻巧得像小鹿一样跳出他的怀抱。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他们从那天开始见面。少女是绅士约卡伊家的女儿维罗尼卡，终日被锁在高墙后的她，向往没有墙壁的生活。 　　 两个人认识后的第七十天，凯诺什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墙头见到少女，连续三天都没有。正当他准备鼓起勇气到约卡伊老爷家求婚时，少女出现在墙头，脸色惨白地说：“他们要把我作为瓦勒赖斯的新娘献祭。” 　　 瓦勒赖斯的名字比瓦拉几亚的德古拉更可怕，他们同样嗜好鲜红的血液。几百年以来，他一直是笼罩在附近地区的阴影，人们都传说他的愤怒可以让喀尔巴阡山的风雪跟着咆哮，每年需要一个处女的鲜血才能使他餍足。凯诺什认定这只是个古老的传说，但少女坚定地说：“你可以去看村里的棺材匠，他正在打造最精美的棺木，要把我盛放在里面作为祭礼。” 　　 凯诺什回来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了血色，棺材匠是个酒鬼，一瓶烧酒下肚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倾吐给凯诺什：每年的祭礼都由瓦勒赖斯自己挑选，有势力的贵族们会想尽办法隐瞒实情，避免人群恐慌，但真相还是长了翅膀，不断在人们口中辗转。 　　 少女告诉他，婚礼是整个地区有影响力的贵族联合安排，任何人，包括约卡伊老爷也无力改变。他们将会在午夜把她送往瓦勒赖斯的居所。 　　 凯诺什拿出作战的勇气，果断决定说：“我有全比萨拉比亚最好的马，只要你肯跟我走，午夜之前我们可以永远离开。” 　　 凯诺什用最快的速度回家牵来马匹，骏马载着少女跑到村口时，两个人都被惊呆了。村口挤满了人，从醉酒的棺材匠到严肃的约卡伊老爷，每个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盯着凯诺什。 　　 约卡伊老爷严肃地说：“你不能带她离开，否则会给所有人的命运带来灾祸。” 　　 凯诺什的回答很干脆：“那么你们强加给她的命运她就该接受么？” 　　 他催马从人群的堵截中冲过去，背后响起了枪声。凯诺什闻到火药灼烧的味道，帽子被打飞到树杈上。他笑着说：“让他们继续向帽子发泄好了。” 　　 但帽子不足以承担所有的仇恨，骏马忽然长嘶着放慢脚步，终于倒地不起，后面人群的喊叫声逐渐接近。少女看着苍峻的远山说：“我们可以去塔伦蒂诺。” 　　 塔伦蒂诺石像是整个比萨拉比亚的骄傲，圣徒塔伦蒂诺在喀尔巴阡山的雪峰上度过六十年的岁月，他的圣迹最后化为石像留存人间。以圣徒命名的修道院现在由布朗库西修士掌管，修士本人也已经整整四十年没有涉足山下，每个人都坚信，凭借他的德行迟早会被东正教庭册封为新的圣徒。 　　 即使像凯诺什一样强壮的小伙子，想到达塔伦蒂诺所在的山顶也并非易事，何况最后一段路他是背着少女跋涉。塔伦蒂诺就像星星般遥远，凯诺什手指最后落在修道院大门上的声音，差点被山风盖过。 　　 修士惊奇地迎来两位意外访客，少女因为饥渴和劳累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必须休息。凯诺什无法安心，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徘徊，圣塔伦蒂诺像伫立在庭院正中，冷峻而沉默。 　　 修士很快出来问他的打算，凯诺什说道：“上帝只能庇护我一时，匈牙利草原可以让我们摆脱魔鬼和愚蠢自私的同乡人，我下山去找马匹，然后和她永远离开比萨拉比亚的土地。” 　　 修士用手指在胸前划十字祈祷，凯诺什背起猎枪上路。月色正浓，在山麓的林间，凯诺什忽然看到无数蝙蝠穿过林巅。他想起传说中吸血鬼总是化身为蝙蝠飞翔，直觉告诉他应该转身。 　　 凯诺什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一位瓦拉几亚伯爵的性命，伯爵夫人赠给一串银手链作为纪念，吸血鬼畏惧银制物品。凯诺什把银手链拆散装填在枪膛里，悄然潜回修道院。 　　 月亮像独眼巨人窥视着大地，蝙蝠纷纷聚拢，如同回家般踊跃，修道院的门紧闭着。凯诺什轻手轻脚翻过院墙，眼前的情景让他窒息：少女平躺在庭院冰冷的地面上，修士毫无表情地闭着眼睛祈祷，石像发出沉重的响声。 　　 蝙蝠们拍打着翅膀尖叫，圣塔伦蒂诺石像竟然像精巧的盒子一样开裂成两半，准确地说，它像是一具棺木，里面封存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棺木里面的人因为过度的英俊和惨白而让人望而生畏。 　　 他的舌头舔着嘴唇，跟脸色相比较，嘴唇异样鲜红。凯诺什知道他就是瓦勒赖斯，他的华丽的衣服，他的每个动作，所有比萨拉比亚人都能认出他。 　　 修士抱起少女交给瓦勒赖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