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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临窗琐记1喜鹊在瓦缝里觅寻粮籽越冬屋顶上弹跳挑选顺眼
图书馆临窗琐记
1喜鹊
在瓦缝里觅寻粮籽,越冬。屋顶上弹跳
挑选顺眼的瓦片,低头啄食
似乎在检验春天来临前最后的运气
也会尝试树下的雪色,留下珍贵的爪印
让失意的书生感慨身世,和光阴的深浅
栖在梧桐枝头,宛若安静在墨痕上
那扭头梳理的,将在下个季节变得鲜亮
2残雪
融化着:瓦片如河床
雪水使得屋檐长出雨天里的触角,蔓进
抬头望见檐花的人,被往事侵蚀
这些冬天最后的伤疤,在消失着
伤痛在向深处游走,还是真如所见的
树木、草地和道路,在阳光中正找回自身
3午后
阳光饱含着能融化残雪的热度,风色正好
窗外,树木顶端的枝条微微摇晃,仿佛海洋中
在轻柔水流里摆动腰肢的水藻
此刻,树下的石头获得了湿度和浮力
深呼吸,我如同浅滩上的一枚蚌壳
满足地孵化着体内细微的痛苦
4小说
下午的阳光路过,照在小说人物的生活中
晾晒绳上的红裙子、盛开淡白的雏菊
喝着咖啡的惬意也暖洋洋
文字中的马车驶过我脑海中的石板路
提花篮的少女消失在街角:爱情一闪而过
借书人的脚步声把我拉到木椅上
我刚想再伸出思维的触须
一枚枫叶走到身边:书被轻轻合上
我暂停在九十六和九十七页
5月夜
月亮升起时,泄露了树枝窈窕的睡姿
清辉依旧涌动如远古的泉水
泛起的水汽氤氲成云影
正当我急于寻思古人最恰当的诗句时
夜航飞机的指示灯闪烁着,慢慢地划过隐约的天河
6夜景
即使冬天快要走到自身的尽头
湖水还是板着脸,没有收起对这个季节的脾气
冰面上鬼魅的树影让我想到昨夜梦境的形状
路灯怀旧,让行人仿佛走在感伤的胶卷中
旁边的墙在浅浅的光线下露出了砖痕
爬山虎干枯的藤茎上还残着几片叶子
我试图不让自己陷入此时的电影意味,将手边的书翻过几页
7闭馆
观望,使这个蒙尘的窗口成为了书的裂缝
阅读更像一场非直达的火车行程
这并没有消除对时间悄悄溜过的些许感慨
当图书管理员播放提示即将闭馆的钢琴曲
把未读完的书放下,离开窗口时
我想象着,一会儿将站在窗下
抬头,望着一座图书馆里巨大而实在的黑暗
(散作于2010.01.22-29 修改于02.16)
祖父的剪刀
我总会想起祖父,
他死的时候,胡须灰白杂乱,
当我走在石榴树下或河岸边,我总会想起。
他爱对着镜子,用剪刀修剪胡须。
剪刀没有剃须刀使用方便,
而那把剪刀裁过粗布、剪过田里的韭菜。
在葬礼上,哭声起伏
我看着祖父,不经意地想到:
“那么多人爱过你,可能并不比一把剪刀深情”。
有一天,我面对镜子沉默地留下泪水:
“你抚摸过十余年的脸庞
终于在今天长出自己的胡须。”
沉默曲
他洗笔后,研墨。
一张纸静静地躺在桐木桌上,
桐木桌静静地站在空寂的屋子中。
这么多事物的名称,他已知晓,
还有更多的不能被描写,而并不保持沉默。
他清晰地听到远方有不规则的震响声,
像秋后的果实随时会在风中坠落,他的心悸动着。
这是盛夏时日。
外面的阳光热烈如尘埃,草木翠绿,
池中盛开的莲花好像一次诞生。
一年年过去了,他没有察觉,
夜晚在城市的凹陷处变深,月亮升起。
他提笔时,一只瓢虫穿过窗口落在纸上:
这第一个词语,让他想到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绝句十六首
1
天空成熟了,也依旧终于落日
夜里的人小心翼翼怀揣疼痛,如一个词
将在已写下的诗句里复活。站在自身的远处
你别问,我是谁;别问我,过往的泪水可曾落向根部
2
相拥而泣的旧时光,在窗口被提及
月亮如唇,一而再
再而三,吞吐四周的黑暗
你我不呐喊,也无处彷徨,静数着钟盘上的沙粒
3
在酒中停止多米诺,清清嗓子大声地
密语,做一块醒石。生理盐水
已太多,我需要的是飞行器
张开复眼,倾斜着掠过一片粼粼水域
4
岁月流萤,我曾梦想过的逐水而居
雨水之后,木鱼声便惊蛰
月痕莫比水凉,石头的温度正适宜篆刻
施主,夕照街怎么走——前方水漫桥,左行百米
5
沿小路,捡起从词句间落下的雨声
放在暮秋深夜的最脆弱的部位,让疼
再疼一点,以使你了解,生命
给予你的,在冷风吹起时,才属于你自己
6
避开了比喻,雪花在午夜天空获得清白
而我还是没有理解一场雪的意义
把自己交给梦境,这覆雪明灯的
街道单薄,如一张无人签收的明信片
7
漩涡中,我石头般下坠
惊讶于眼前的火花,唤起内心的柔软
试图变身为海蜇,用细嫩的触脚攀爬水梯
在挣扎着浮沉时,我听到“你在海螺的涛声里干什么”
8
再走一遍,冬日来临前的山岗,在体内的
枝蔓不再随意伸展的时候,让叶子
只属于飘落,野草属于枯黄
下山的一刻,世界如黑夜落下时的村庄
9
往日的锁孔,使我的七十二变失败如猴戏。
在酒的波涛上,
你我认清彼此,明了光阴的韧性:
“在梦的井口浮起的是莲花,天上的那一朵是月亮。”
10
就是在这一页,埋葬的是无字墓碑
我的掘墓人
在空手而归离开时
把遗留在外部世界的一切都踢回了原处
11
把你的珍珠放进漂流瓶
抛向深不见底的夜晚
鱼人会走上沙滩讲起月亮往事,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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