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蛇者说(.docVIP

捕 蛇 者 說 ( 資料來源：「南e高中國文學習專區」網站，作者金芬香) 【題解與導讀】 　　本篇體裁屬雜記類。「說」是古代散文文體的一種，用以解釋義理，申述己見，可以就事論事，也可以夾敘夾議，寫法較活潑，類似今日的雜文。 　　柳宗元貶謫永州時，正是李吉甫撰國計篇上憲宗時。據唐史所載：元和年間稅戶口數，比天寶年間減少四分之一，兵備所需卻多出三分之一，所以每二稅戶就要養兵壹名，而水旱等天然災害的損失，及不定時的雜稅還不在此限。可見當時賦稅煩苛，民不聊生，尤其農村更是十室九空。此時永州有人以捕蛇來當賦稅，柳宗元乃借捕蛇者的話來抒發議論。 　　捕蛇者寧可冒著被蛇咬死的危險，而不願更役復賦，以見煩苛的賦稅、殘暴的政令對農村百姓的危害，更甚於毒蛇，委婉說明了減輕賦稅、革新弊政的必要。 　　本文由敘說、對話、結語三部分組織而成。結構精密，描寫生動，用語樸實，感情豐富，故林雲銘嘆為「奇文」。 【原文】 　　永州(1)之野產異蛇，黑質而白章(2)，觸草木盡死；以齧(3)人，無禦(4)之者。然得而腊之以為餌(5)，可以已大風、攣踠、?、癘(6)，去死肌(7)，殺三蟲(8)。其始，太醫(9)以王命聚之，歲賦(10)其二。募有能捕之者，當其租入(11)，永之人爭奔走焉。 　　有蔣氏者，專其利(12)三世矣。問之，則曰：「吾祖死於是，吾父死於是，今吾嗣(13)為之十二年，幾死者數(14)矣。」言之，貌若甚慼者。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15)？余將告於?事者(16)，更若役，復若賦(17)，則何如？」蔣氏大慼，汪然出涕(18)，曰：「君將哀而生之乎？則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復吾賦不幸之甚也。嚮(19)吾不為斯役，則久已病(20)矣。自吾氏三世居是鄉，積於今六十歲矣，而鄉鄰之生日蹙(21)。殫(22)其地之出，竭其廬之入。號呼而轉徙，餓渴而頓踣(23)。觸風雨，犯寒暑，呼噓毒癘(24)，往往而死者，相藉(25)也。曩與吾祖居者，今其室十無一焉；與吾父居者，今其室十無二三焉；與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無四五焉。非死即徙爾，而吾以捕蛇獨存。悍吏之來吾鄉，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26)；譁然而駭者，雖雞狗不得寧焉。吾恂恂(27)而起，視其缶(28)，而吾蛇尚存，則弛然(29)而臥。謹食(30)之，時而獻焉。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盡吾齒(31)。蓋一歲之犯死者二焉，其餘則熙熙(32)而樂，豈若吾鄉鄰之旦旦有是哉。今雖死乎此，比吾鄉鄰之死則已後(33)矣，又安敢毒耶？」 　　余聞而愈悲。孔子曰：「苛政猛於虎(34)也。」吾嘗疑乎是，今以蔣氏觀之，猶信。嗚呼！孰知賦斂之毒，有甚於是蛇者乎！故為之說，以俟夫觀人風者(35)得焉。 【注釋】 (1) 永州：州治在今湖南省零陵縣。 (2) 黑質而白章：質，質地，猶言底色。章，文采、即花紋。 (3) 齧：咬。 (4) 禦：抵擋，此謂醫治。 (5) 然得而腊之以為餌：腊，音ㄒㄧˊ，晒乾。餌，藥餌，可供調補之藥物，即指內服之藥。 (6) 大風攣踠?癘：大風，俗稱大麻瘋，惡疾。攣踠，手腳彎曲而不能伸。攣，音ㄌㄩㄢˊ，曲不能伸。踠，音ㄨㄢˋ，體曲。?，音ㄌㄡˋ，頸腫疾。癘，惡瘡疾。 (7) 死肌：失去感覺之肌肉。 (8) 三蟲：三尸蟲，即潛於人體中之寄生蟲。 (9) 太醫：亦曰御醫、即皇室之醫。 (10) 賦：取。 (11) 租入：田租之入。租，田賦。 (12) 專其利：專門享有捕蛇抵稅的好處。 (13) 嗣：續、繼。 (14) 數：音ㄕㄨㄛˋ，屢、頻。 (15) 若毒之乎：若，汝也。毒，惡、恨。 (16) ?事者：?事者即主管其事之永州牧長。?，同「蒞」，臨也。 (17) 賦：田賦。 (18) 汪然出涕：汪然，淚流貌。涕，淚也。 (19) 嚮：從前，猶曩昔。同「向」、「曏」。 (20) 病：困苦不堪。 (21) 而鄉鄰之生日蹙：鄉人的生活一天比一天更困苦。蹙，迫，即窮困。 (22) 殫：盡。 (23) 頓踣：謂勞頓困斃。頓，頓躓(ㄓˋ)，謂行路顛蹶，喻人處境之窮困。踣，音ㄅㄛˊ，仆。 (24) 呼噓毒癘：呼噓，猶言呼吸。癘，疫氣。 (25) 相藉：交橫也，言其多。 (26) 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囂，喧鬧。隳突，言其突入民家，擊毀其器物也。隳，音ㄏㄨㄟ，毀。此處「東西」和下句「南北」互文，都是到處之意。 (27) 恂恂：緊張戒懼貌。 (28) 缶：瓦器，大腹小口，此用之以養蛇。 (29) 弛然：猶言放心。 (30) 食：音ㄙˋ，同「飼」。 (31) 以盡吾齒：猶言安享天年。齒，年齡。 (32) 熙熙：和也。 (33) 後：猶言緩慢。 (34) 苛政猛於虎：謂煩苛之政令，其凶猛甚於老虎吃人。語見禮記檀　弓篇。 (35) 觀人風者：謂採風問俗之人。人風，即民風、民情；唐代避太宗李世民諱，改「民」為「人」。 【語譯】 　　永州的野外出產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