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抒情从徐迟的抒情论说起摘要.PDFVIP

放逐抒情：從徐遲的抒情論說起* ** 陳國球 摘要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由於戰火而南遷香港的徐遲 （1914-1996）， 完成了他從「現代派」走向「大眾化」的文學旅程。他在 1939 年發 表的〈抒情的放逐〉一文正是這個轉變過程的一個重要標記。文章刊 出後，招致陳殘雲 （1914-2002 ）、胡風（1902-1985 ）等人的批評， 他們分歧的核心在於對「抒情」概念的界定與理解。徐遲理解的「抒 情」是小我的、由山水自然生發的，故而提出：在戰爭當前要「放逐 抒情」；而陳殘雲與胡風理解的「抒情」偏重「時代性」與「功利性」， 胡風還強調個人主觀精神活動的重要性。徐遲對現代主義詩學的認識 主要源自艾略特以及英國三十年代詩人如台劉易士等的論述；而後者 的論述本來就包含文學如何與政治磨合的問題。徐遲的詩學思想在轉 向後，仍遺留不少現代主義的痕跡，大概與此相關，其表現可以他在 1942 年發表的〈圓寶盒的神話〉為例。文章以卞之琳《慰勞信集》 為討論中心，其論點正好與穆旦 （1918-1977）及陳世驤 （1912-1971） 的卞之琳評論並觀，以見「抒情」在「戰爭詩學」中的意義 。 關鍵詞：徐遲、抒情、陳殘雲、陳世驤、香港 * 本文之完成獲得香港政府研究資助局（Research Grants Council ）之優配研究金（General Research Fund ）資助。 ** 香港教育學院中國文學講座教授兼人文學院院長。 清華中文學報 第八期（2012 年 12月）第 229～261頁 清華 學報 一、現代主義與「抒情的放逐」 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由於中國抗日戰爭爆發，不少文人從內 地南下，在香港居停。1938 年，被戰火放逐去國的徐遲 （1914-1996）， 與戴望舒、穆時英、卜少夫、路易士等上海舊識，同在香港從事文化 工作。1 當時的徐遲，可說是中國新詩史上「現代派」的一個追隨者， 曾經在施蟄存主編的《現代》和其他上海刊物發表了不少詩作和西方 現代主義作品和詩論的譯介，例如 〈意象派的七個詩人〉介紹依慈拉． 旁（Ezra Pound 2 ）、阿媚．蘿惠爾（Amy Lowell ）、H.D. 、茀萊切兒 （John Gould Fletcher ）、亞爾亭頓（Richard Aldington ）、羅蘭斯（D.H. 3 Lawrence ）、茀靈突（F.S. Flint ）等人的詩學思想 ；翻譯埃笛斯．西 4 脫惠爾（Edith Sitwell ，1892-1969）的論文〈論現代詩人〉等。 他 的文學生涯以「現代主義」開其端，日後雖歷經風雨，但根本猶在； 且看他於 1980 年發表的〈外國文學之於我〉，在還未能輕輕放下「無 產階級革命文藝」旗幟的情勢下，仍嘗試為「現代派」辯解： 現代派是反映資產階級現代化大工業文明和大城市生活 的。……它用了難以理解的語言和形式來表達它的難以理解的 思想與感情，但其中也有一些可理解的較為深刻的內容，因為 它畢竟是被生活所規定的。現代派反映了個人的內心心理，人 的潛意識，人的靈魂深處。有幾代人，起碼是三代人，乃至四 1 參徐遲，《我的文學生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6 年），頁171-230 。 2 即龐德，徐遲的譯名與現今通行者有所不同，自己也先後不同譯法，如稍後發表同是論龐 德的文章，就題作〈哀慈拉．邦德及其同人〉；見《現代》第5 卷第 6 期（ 1934 年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