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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文選補充】樂府民歌選註 許嘉哲 甲、漢魏南北朝民歌 一、垓下歌 項籍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注釋： 垓下：西楚霸王項羽中漢軍十面埋伏之計所在。 兮：語助詞，此處為感嘆語氣。 騅：項羽座騎，名烏騅馬，音ㄓㄨㄟ。 虞：此指項羽愛姬，姓虞。 簡析：英雄失意落魄之際，首句仍自負其力氣；末兩句僅剩一馬一妾為伴，仍不能悟其眾叛親離之失；其自尊只許自己對時局命運低頭，至死不肯承認人之有勝於己者，志雖壯而氣已短，十足悲劇英雄之絕命詩。 二、大風歌 劉邦（漢高帝）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注釋： 海內：四海之內，為「天下」之同義詞。 安得： 焉、如何、怎，句前疑問詞。 守四方：護衛國土四面周邊。 簡析：首句藉風起雲湧之景，興起一統天下、昂揚自得之情；既威震四海之極，不忘榮歸故鄉，流露其性情之真；再轉而思求賢共守，圖帝業長遠之謀，此其項羽所以不及處。 三、秋風辭 劉徹（漢武帝） 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蘭有秀兮菊有芳，攜佳人兮不能忘； 泛樓舡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 簫鼓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 注釋： 1黃落：枯黃而凋落。 2.樓舡：即樓船。舡，音ㄍㄤ。 3.素波：白浪。 棹歌：持棹而歌。棹，音ㄓㄠˋ，船槳。 奈老何：對生命漸漸老去能奈何。 簡析：此為武帝有意仿其先祖而作，精緻與藻飾皆有勝於國初，然氣象遠遠不及高帝之大開大闔。由思猛士共創業之用心，一落而為攜美人泛舟飲酒，其開創與守成，規模格局不可同日而語；結尾更一衰而悲僅剩之華年，離大風歌之積極開創、而未來無限之境界更遠矣。 四、公無渡河 漢 無名氏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當奈公何！ 簡析：單一情節，單純句式，僅僅轉其中語氣字，情意轉折便生動而出。其以典型事件原型，概括同質性事件之悲劇命運癥結，涵義與表現手法俱有深值玩味處。 五、上邪 漢 無名氏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注釋： 上：上天。 邪：同「耶」，句末疑問語助詞，音一ㄝˊ。 陵：山坡地。 簡析：本詩以呼告口氣，排比、誇飾手法與倒反語氣，呈現出對感情堅貞不移的態度。 六、敕勒歌 北朝民歌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盧，籠罩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注釋： 穹盧：彎彎圓圓的蒙古包。 蒼蒼：深青色。 賞析：本詩語言質樸、氣勢雄渾，以白描直書手法方能呈現天野蒼茫的壯大氣魄，與天然不飾的草原景象。 七、地驅歌 北朝民歌 驅羊入谷，白羊在前，老女不嫁，塌地喚天； 側側力力，念君無極，枕郎左臂，隨郎轉側； 摩捋郎鬚，看郎顏色，郎不念女，不可與力。 注釋： 側側力力：嘆息聲，狀聲詞。 無極：無邊無際。 摩捋：撫摸且輕輕拉扯。捋，音ㄌㄜˋ。 顏色：指容顏與神色；古今義異，非今語之「色彩」。 簡析：以牧羊度日之單調生活起興，直接呼出蘊積已久之情感；並以大膽的想像與示現筆法，傳達主角更深刻的願望；感情變化在結構上亦有一筆三折之表現。 八、折楊柳枝歌 北朝民歌 門前一株棗，歲歲不知老；阿婆不嫁女，哪得孫兒抱？ 敕敕何力力，女子臨窗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嘆息； 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阿婆許嫁女，今年無消息！ 注釋： 敕敕何力力：『敕』、『力』皆狀感嘆聲；『何』為無義之語助詞。 機杼：織布之具；杼，音ㄓㄨˋ。 簡析：以比興手法起頭，激問與感嘆連用，傳達出最直接的感情；從中見識北方女性天真豪放之情態而不覺其放蕩逾份。 乙、社會寫實詩風樂府 孤兒行 漢 無名氏 孤兒生，孤子遇生，命獨當苦；父母在時，乘堅車，駕駟馬；父母已去，兄嫂令我行賈；南到九江，東到齊與魯，臘月歸來，不敢自言苦；頭多虮蝨，面目多塵。 大兄言辦飯，大嫂言視馬，上高堂，行取殿下堂，孤兒淚下如雨。使我朝行汲，暮得水來歸，手為錯，足下無菲；愴愴履霜，中多蒺藜，拔斷蒺藜腸肉中，愴欲悲，淚下渫渫，清涕纍纍；冬無複襦，夏無單衣，居生不樂，不如早去，下從地下黃泉。 春氣動，草萌芽，三月蠶桑，六月收瓜；將是瓜車，來到還家，瓜車反覆，助我者少，啗瓜者多。「願還我蒂，兄與嫂嚴，獨且急歸，當興校計。」 亂曰：「里中一何譊譊，願欲寄尺書，將與地下父母，兄嫂難與久居。」 注釋： 遇生：遇，遭遇；生，命運。此言遭逢命運之苦。 堅車駟馬：堅美且有四匹馬拉的大車。 行賈：做買賣；賈，音ㄍㄨˇ。 虮蝨：寄生於毛髮上，吮人血為生之小蟲。 行取：猶言行至。 行汲：去水源處汲水。 手為錯：指手皮膚龜裂剝開。 無菲：無毛；指腳部凍傷磨破，而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