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湖节录试阅我的名字叫露西〃贾瑞特在知道这位窗边.PDFVIP

《夢之湖》節錄試閱 第一章 我的名字叫露西〃賈瑞特。在知道這位窗邊少女的故事前，在返家後無意間挖掘出 真相的碎片、重新拼湊出整個故事之前，我住在日本一個濱海的小鎮。那個春天，小地 震不斷，那天夜裡，我作了個夢，乍然驚醒。外頭，鵝卵石鋪成的小巷間，有腳步聲漸 漸遠去，遠方火車轟隆駛過，我側耳，聽見了海潮湧起的聲音，但除此之外，其他什麼 也沒聽見。吉隆的一隻手輕輕枕在我臀上，好像我們還在跳舞似的。因為那天晚上，我 們才在昏暗的廚房裡相擁而舞，收音機流洩出輕柔的旋律，我們的舞步越來越慢，最後 完全停了下來，在飄著茉莉香的空氣中，站著親吻彼此。 我躺回床上，往吉隆溫暖的身軀蜷縮。在剛剛的夢境裡，我回到那個伴我長大的湖， 夢裡的我並不想，卻還是回去了。夢中的天空十分陰霾，還有那棟油漆顏色褪去的綠色 小屋。這屋子我見過不只一次，但每每都是在夢中。小屋滿是霉味，上頭樹枝蔓生，窗 戶都破了，玻璃覆了沙塵和雪，灰濛濛的。夢中的我走過小屋，來到湖畔，走到結冰的 湖面上，湖面的冰厚而透明。我走著走著，看到了那些人。好多好多人，他們都活在底 下，我瞥見他們，便屈膝跪下，掌心按在玻璃般的湖面上──那冰好厚，好透明，凍徹 心扉。是我把他們留在這裡的，我心裡知道，我把他們一直扔在這兒。他們的髮隨著湖 裡的水波漂動，他們的眼睛對上我的視線時，充臆著渴盼，和我的渴盼同樣深切。 房裡窗簾一陣振動，我身子繃了起來；我在不停的地震和那個夢之間擺盪。但那其 實只是一列遠方的火車，往山的方向開去。一個星期以來，我每晚都作同樣的夢，然後 被移動的大地擾醒，同時也擾醒逝去的過往。在這個夢中，我回到多年前的一個夜晚， 那年我十七歲，個性浮躁不羈。那晚，我從奇岡〃弗爾的摩托車下來，我們頭上方綻放 著朵朵蘋果花，瑩白如星子。我把手攤開，撫在他胸膛上，然後他驅車離去，引擎聲劃 破了靜夜。我轉過身去，看到爸爸在花園裡，他的短髮在月光映照下，顯出縷縷銀絲， 他手上的菸點燃，舉起，又落下。黑暗中，紫丁香和開得早的玫瑰飄送陣陣芬芳。妳終 於回來啦，爸爸開口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告訴他。然後是一陣靜默，空氣中聞得 到湖水和堆肥的氣息，以及從黝黑土壤冒出的嫩綠幼苗的味道。然後爸爸問，露西，要 跟我去釣魚嗎？想不想？很久沒一起釣魚了。他的語調聽起來很傷感，我也還記得小時 候，為了跟他去釣魚，常常天還沒亮就起床，提著釣具箱，吃力地跟著他穿過草地，走 到船邊。我想答應爸爸的邀約，跟他一起去釣魚，但我更想上樓想著奇岡。因此我轉過 身去，語氣像碎貝殼一般尖銳地說，爸，拜託，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這就是我最後和他說的話。幾個小時後，我在陽光和大家急切的聲音中醒來，跑下 樓，穿過沾滿了朝露的草地，來到湖邊，看到被大家拉上岸的爸爸。我媽媽跪倒在淺水 窪裡，伸手用指尖撫摸他的臉頰。父親的嘴唇和皮膚泛青，嘴角掛著白沫，眼瞼閃耀著 奇異斑斕的色澤。我心想，就好像魚一樣。浮現這個念頭真是瘋了，但至少這樣暫時壓 住了其他想法，其他更糟的、此後縈繞不散的想法：要是我去了就好了。要是我在場就 好了。要是我當時答應他就好了。 榻榻米上，吉隆在我身旁嘆了口氣，身體動了一下，手從我臀上滑落。月光在地板 上映成了一塊方形，遠方不停拍擊海岸的浪花，以及微風，把房裡的窗簾擾得沙沙作響。 震動越來越厲害，逐漸轉強，幾近不知不覺。剛開始震動並不明顯，就像早先那列火車 隆隆駛過的微顫。但接著，我擺在地上的西藏頌缽發出低沈的嗡嗡聲，我蒐集的小石子 紛紛從書架上掉了下來，打在墊子上，發出下雨般的聲響。樓下傳來東西掉落、摔碎的 聲音。我屏住呼吸，好像把自己停住，就能停住整個世界似的。但四周震得越來越厲害， 越來越嚴重。書架突然猛地一震，幾本書掉到地上，接著是一連串的震顫，牆搖地動， 彷彿有不知名的龐然巨獸驚醒了，翻身了，大地彷彿是活的，地表只是牠的皮膚，隨時 會起伏變動。 接著一切戛然而止，四下只有奇異的靜默。遠方，水滴進池子的聲音清楚可聞。吉 隆的呼吸聲徐緩均勻。 我轉過身去搖搖他的肩膀。他慢慢睜開眼睛。這些小地震對他一點也起不了作用， 雖然那個春天發生了上百次地震，有時甚至一天不下十數次，有的輕微得只有地震儀能 察覺，但有的就像這次一樣，強得把我們從睡夢中搖醒。 「地震嗎？」吉隆喃喃地說。 「對，很大，樓下有東西摔破了。」 「真的嗎？嗯，現在停了，安靜下來了不是嗎？繼續睡吧。」 他閉上眼，把我往他身體摟，很快地又恢復了深沈規律的呼吸。我從半掩的窗戶望 出去，看到對街房子的屋簷下，閃爍著點點星光。「吉隆？」我喚他，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