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之花(doc档).doc

佳作 長億高中 王少芸 雨之花 　　水泥灰的天中，剔透的細絲密密麻麻地筆直落下。 　　腳邊低凹處因積水而成窪，水面映著一小片未被傘遮住的天。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那如鐘擺聲規律的旋律於耳邊響起，其中斗大的雨點落在水面，濺起小小的水花，過往的記憶隨著水面上燦爛的花朵盛開，使人陷入記憶的漩渦中。 　　妳，很喜歡在雨裡散步。 　　那個不撐傘，全身濕漉漉，臉上掛著能驅散高空烏雲的甜笑，總是在雨水的洗禮之中奔跑，還不時回頭向我招手的女孩，吾友，平時理應在面前的這片滂沱中嬉鬧，今天卻僅是坐在我身旁。 　　「吶，妳有看見嗎？有好多漂亮的花。」 　　妳笑著，而我一頭霧水。 　　「花？哪裡有花？」 　　纖細的食指直指向被雨滴親吻的水泥地。 　　我仍不解的看著妳，而妳的答覆，卻令我訝異。 　　「雨打在地上，不是開出很多朵花嗎？妳看妳看！」 　　原本只是無意義的落下，但在頃刻之中，地面上竟真冒出朵朵白花，開遍雨中。 　　自那寧靜的雨天，我的眼中，開始出現了雨之花的身影。 　　瞬時燦出，瞬時逝去，那朵朵若有似無、形體不定的琉璃花，以傷心雨水落成的花，不只佈滿視野，也開在我心。 　　吾友，妳還記得嗎？ 　　在那陰沉沉的雨天中，我與你的相遇，我與你的訣別，這一切的始末都擠在這雨與淚壅塞的日子裡。 　　曾與你一同度過的一萬七千五百五十四個小時化作片段不連續的秒，由上方曖昧不清的潛意識重重向下植入我心底，而我就這樣痴痴的望著眼前的雨景，好似如此一來，我便能從中窺見幾近被我遺忘的妳的身影。 　　緩緩伸出手，冰冷的觸感在手心漾開，同時我也驚覺，原來在失去妳的陪伴後，我已獨自走過多少時日；原來妳那能心暖的笑靨，早已是如此遙遠。 我曾握著的是那雙即便於嚴冬裡，依然暖心的手，但如今，我手裡握著的卻是痛心的雨。 　　冰冷的花瓣打進心中，隨即轉化成溫熱的思念流去，即使如此，四周的冷冽，絲毫無卻步之意。 　　雨方才停，花剛凋謝，天際淡染上一抹繽紛的虹。 　　看著說話突然轉而吞吞吐吐的我，妳偏著頭笑問道。 　　「怎麼了？」 　　聽了妳的問句，我顯得更加彆扭，於是妳再次以溫柔的語調詢問。 　　「有什麼事嗎？」 　　「我……妳還記得之前說過、搬家的事嗎？」 　　妳淺淺點了點頭。 　　「那個，對不起。」 　　我垂下了雙眼，不敢直視妳。 　　「是明天！我明天，就要搬走了。」 　　明明可以再早個一兩天說的，我卻沒有這麼做。 　　像是個受罵的小孩，我輕輕閉上眼，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連耳朵也能閉上。我害怕聽見妳生氣，也害怕─── 　　「是嗎？那要說再見了呢。」 　　───也害怕親耳聽見，那可怖的道別由妳口中吐出。 　　心，緊緊揪了一下。 　　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硬是將方才仍於眼眶中打轉的淚吸回，我的眼前頓時是一片清晰。 　　猛然抬起頭，我第一次看見妳的眼睛原來是這麼亮眼的琥珀色。 　　回過神時，嘴邊掛著難以言喻的苦笑。 　　我很害怕、就這樣哭出來。 　　「嗯，再見了。」 　　我立刻轉身，飛也似的跑向家。 　　在視線邊緣，我瞥見那理當淡去的虹，卻鮮明的映在眼角。 　　下一刻，眼裡湧出千朵小小的雨之花。 　　淅瀝嘩啦的寒冷夜晚，我躲在房裡無聲啜泣。 　　一想到明早就將離去的我，將方才在妳面前強顏歡笑吞下的淚一次吐出。 　　無聲的節奏和著外頭的漠漠，妳向我道別的話語在兩者之間不停回盪。 　　我多希望這場雨能陪我，就這樣哭一整夜，哭到天明！ 　　與我一樣憂傷的天空，默默滴答一宿，直至隔日晨曦、甚至是黃昏，都為我而泣。 　　吾友，妳仍舊是如春之花般生氣蓬勃的笑著，抑或是偶爾會向天空一樣，無預警的莫名哭泣？ 　　在這同一片灰鬱的蒼穹彼端之下，千千萬萬的心碎，是否也正下著？ 　　而名為思念的歌聲，有沒有在妳耳畔滴答不停？ 　　我放任淚肆無忌憚的滑落，心中悄悄期盼著，妳會同回憶一樣，伸手替我拭去這溢滿的思念。 　　我以迷濛的淚眼，等待著模糊中清晰的白花，凝視得出神。 　　其實，我早已迷失於這似牛奶般濃稠的夢。在這甜膩的白裡，我一步步摸索，企圖找尋透明的花瓣。然而白色的水簾卻阻隔了尋找，我也在不知覺中失去方向。 　　染上回憶的彩花，雖只於雨中曇花一現，但這足以令我墜入無盡相思。 　　看著散落了一地，我瘋狂似的想伸手抓住，於是，脆弱的雨之花在手心，以水滴的模樣破碎而去。 　　雨，停，淚，止，微陽露臉，花兒逝盡。 　　微風徐徐而過，攤在手掌上的雨，化為無數清澈，以雨之花的殘瓣，在心中飛舞。 李儀婷 評語 兒時、搬家、玩伴的書寫，藉由下雨串起這一連串的記憶，作者和「妳」之間的情感若能再稍加鋪陳，讀來將更有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