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课髻琦君.docVIP

第十一課　髻　　琦君 一、琦君小時候是「哭泣貓」琦君一歲喪父，四歲喪母，是個苦命的孤兒。生母在奄奄一息中把她和哥哥託付給伯母；伯母對她異常疼愛，視如己出。 小時候，琦君是個出名的「哭泣貓」。白天哭，晚上床上哭，三更半夜更要哭，非要母親抱起她，在屋裡轉上個把鐘頭，絕不肯再睡。母親為了安撫她，常常在寒冷的冬夜裡，把她緊緊摟在懷中，一面輕拍著她，一面念孩兒經給她聽，她才在那溫和低沉的音調中，緩緩進入夢鄉。看月餅寫對聯琦君六歲時啟蒙。老師教她學寫大字，非常認真。例如：要求她提筆懸空，腳踏實地，氣沉丹田，目不得轉瞬，心不得兩用；還把一個紅硃碟子放在手腕上，如果翻下來，表示手腕不正，必須重寫；有時老師還在背後趁其不備將筆一抽，一旦被抽走了就認為握筆不堅，字必無力，也要重寫。雖然苦不堪言，長久下來，倒也博得老師些許讚賞。 父親的朋友也誇琦君字寫得好。父親一高興，把一個廣東月餅放在她面前，說：「馬上寫一副大聯對，寫得好有賞！」琦君於是就以前臨摹記憶所及，拿起筆來胡亂地在紙上爬行，寫下「蓴菜鱸魚人生貴適意，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一副對子。父親問她懂不懂，她眼睛盯在又油又甜的月餅上，嘴巴連說：「懂，懂！」接著父親又說一個「而」字要她造句，她毫不遲疑地說：「盤中有餅，取而食之。」父親更高興，誇她已懂得虛字的用法了。入之江大學追隨夏承燾高中畢業後，琦君本有意報考北平燕京大學外文系，但父親不放心她遠離，只准她就讀杭州之江大學，而且必定要念中國文學系。因為系裡有位夏承燾教授，是父親賞識的國學大師，也是浙東大詞人之一。 琦君在寫作回顧一文中曾提及夏老師對她在寫作方面的啟發： 他看去很隨和，有時卻很固執。一首詞要你改上十幾遍，一字不妥，定要你自己去尋求。他說做學問寫文章都一樣，「先難而後穫」，別人改的不是你自己的靈感，你必須尋找那唯一貼切的字眼。 有一次傍晚，我隨他在林中散步，他吟了兩句詩：「松間細語風吹去，明日尋來盡是詩。」他說：「松林中細語，被風吹去，似了無痕跡，但心中那一剎那間美的感受，卻慢慢兒醞釀成為詩，成為文，絕不是勉強得來的。」這是他作詩為文的態度，也是他行雲流水似的風格。 大學四年，我魯鈍的資質並未學到什麼，而夏老師春風化雨的薰陶，卻使我領會了人生的樂趣，不在爭名逐利，而在讀書、寫作以及工作過程中的那一分歡愉的感受。筆名紀念恩師琦君就讀大學時，曾從名師夏承燾、龍沐勛學詩詞，獲益良多。龍沐勛後來因依附汪精衛而以漢奸罪名入獄，囚禁在蘇州監獄。當時琦君正好在蘇州高等法院工作，夏承燾便去函告知此一訊息，並請琦君就近探視。琦君探監出來便與夏老師積極設法營救。其間兩位老師時有書信往返，為了避人耳目，信中提到這個學生時，便以「琦」字做「希珍」的代稱；龍老師更在「琦」字下加一「君」字作為稱呼。不久龍老師果然在琦君具保下獲得保外就醫，脫離牢獄之災。為了感念這段師生情緣，從此「琦君」便成了潘希珍的筆名。以文章代替書信 民國六十六年琦君隨夫婿調美任職，移居紐約皇后區。初時向一對華人夫婦分租到半個地下室，地方陰暗，空氣又混濁不流通；幸好，還有一扇兩尺見方的小窗戶，帶來溫暖與陽光。工作閒暇，琦君落坐窗前，在這個「光線最充足的方寸之地」，想起遠方的親友，難免落寞；於是便提起筆來，把掠過心頭的意緒或感動，一一化成文字，寄回國內，最後出現在報刊雜誌上面，與親朋好友相見。如此以文章代替書信，二十幾年來，結集出版的作品不下四十種，成果頗為豐碩。琦君散文的創作特點憶舊懷人，筆墨細膩琦君寫人散文的突出特點，是運用小說筆法，準確、細膩地刻劃人物的形貌、心理和性格特徵。如寫人物的長相。「一頭如雲的柔髮又烏又亮」、「挽一個大大的橫愛司髻」的姨娘幾筆就能勾劃出人物相貌的特點。 又如寫人物的心理活動。作者通過人物的動作、語言，寫其內心律動。如髻中通過母親不梳新髮式、把姨娘送給她的翡翠耳環「收在抽屜裡從來不戴，也不讓我玩」，還回答說：「你媽是鄉下人，那兒配梳那種摩登的頭，戴那講究的耳環呢﹖」又將姨娘送的三花牌髮油「高高擱在櫥背上」。此後，母親與姨娘還各雇一個包梳頭的人，並且背靠背地梳各自的頭。作品通過這些舉動和很少的答話，幾筆便托出母親對姨娘的厭惡，以及二人之間的敵對心態。 人物的性格特點。作者也能抓住人物的一顰一笑或一個眼神，對比地寫出人物的個性、神態及其複雜微妙的關係。仍以髻為例：作品寫全家遷至杭州之後，父親常要母親出來招待客人，因而不讓她梳難看的螺絲髻。結果母親請人為她梳了個鮑魚頭。年方三十出頭，卻打扮成老太太，「姨娘看了只是抿嘴兒笑，父親就直皺眉頭。」接下去又寫姨娘一個月洗好幾次頭，對著她洗過頭後柔髮飄逸的俏麗模樣，父親本來坐在床上抽水菸，卻「不時偏過頭來看她，眼神裡全是笑。」她經常變換髮式，「襯托著姨娘細潔的肌膚，嬝嬝婷婷的水蛇腰兒，越發引得父親笑瞇了眼。」當給姨娘梳頭的劉嫂勸母親也梳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