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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的远方有多远
320的远方有多远
我喜欢拖拉机,拖拉机又很喜欢公路。它在田埂上只能慢腾腾地咳嗽着喘粗气,像个快要咳死的老头,由着坑坑洼洼把它颠上去摔下来,但一旦它爬上了公路,那就是一头钢铁的野兽了。我爱这样的野兽,更爱在公路上闪电一般地追上它。拖拉机手亚非拉说,我和拖拉机是一块麻糍一块糕。
我的飞奔是被拖拉机勾引出来的。我快上四年级了,但还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只知道自己这年龄,屎尿还拎不清。整个学校都罢课闹革命了,班主任要带我们去参加批斗会,但校长说,他们屎尿还拎不清呢,去干什么?低年级的统统回家学语录去,一句顶万句,学会了,批斗才会狠。我一捧上语录瞌睡虫就上身,爹娘又撵,大白天的瞌睡什么,去去去。好像瞌睡只属于夜晚,大白天应该是干点儿什么的。
我姐她们就在干着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我好眼热,天天黏着她,可她也轰我,去去去。她们结成一帮一派,手臂上戴个红袖章,胸口别着像章,搭轮船乘汽车去北京。我姐说只要到了上海,就能乘上火车,不用买票,饭店、旅馆也白吃白住,还有人接待伺候你。我姐对爹娘说着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兴奋而又饥饿的光。我也眼巴巴地盯着爹的脸,盼着他让姐带上我。我爹瞪圆了眼说,盘古开天地没这样的好事,怎么个个屁股抹油,着了什么魔啦?我姐说真的是白吃白住,共产主义社会到了,城里来的红卫兵说的。爹嗤嗤地哼鼻子说,白吃白住?开火车开轮船的、开饭店开旅馆的不是要亏死?难道他们全傻了?姐也嗤嗤地笑,还胸脯一挺说,他们不亏,毛主席给付的钱。爹你让我去吧,我不要你一分钱一两粮票。我爹还是不信,让我坐门槛上管着我姐,我姐在屋里团团转,像只刚被鼠笼?住的老鼠。我说姐你回来后,肯讲北京上海给我听吗,我姐猛点头。姐那么爽快,我又顺杆子爬,我说你要带很多东西回来给我吃,反正毛主席付钱的。姐慷慨得像个阔太太:你说吧要什么东西!我想了想说,我要糖,芝麻白糖饼,还有油条。我边想边报下去,她不耐烦了,说,凡是好吃的我都给你带来行了吧?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说,那我睡着了。我说完就横在了门槛上,死死闭上眼,我姐冲上楼拿下包裹,从我身上跨了出去。
我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和像我一样屎尿还拎不清的伙伴在一起,我们整天在公路上逛荡,盼着我姐快回来。公路上空荡荡的,只有几班客车和几辆拖拉机驶过这里。客车在村头停一下,吐出三两个人又吸进四五个,然后绝尘而去。我们追不上客车,而拖拉机常常被我们撵得喘粗气。我们从村西头追上它,爬上去,乘到村东头跳下来。又在村东头撵上一辆,我们乐此不疲,但最远只敢乘到西面的芳泉村,东面的六亩村。这条细沙石铺成的公路傍村而过,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清楚蹿到哪里去。我姐她们就是从这条公路出去的,还有很多大人也扔下了锄头铁耙,从这里走出去了。他们兴奋地嚷嚷着串联去,串联去。
我不知道串联是什么意思,但我清楚串联肯定和山外面的人有关系,男男女女的串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完了,一抹嘴,打个嗝,又嘻嘻哈哈串去了,山外的世界真是个天堂。环山的一切让人讨厌透了。环山人的口音,环山人的邋遢,环山这个土里土气的地名,甚至,环山人的汗味,都突然让我讨厌起来,外面随便哪一个家伙,都比环山人好。我多想去嗅一嗅山外人身上的气味,听听他们陌生的口音。我正在这样瞎想,群夫推我一下,问,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去串联呢?我说等我们屎尿拎得清了。那要等多久呀?我说我也不知道。
我们正在伤心绝望,一辆拖拉机从弯道上突然拐出来,在我们的身后又加大了马力,哒哒哒地吼上来。我知道,它怕我们,想快溜。就在它快要擦身而过时,我忽然浑身着了火,撒腿便追。不出百米,我追上了它,再稍稍加了点力,我已和它齐头并进了。那个拖拉机手好奇地偏过头看看我,又侧身看看车屁股后面。群夫他们正在往车帮子上扎上去,拖拉机又吼叫一声,显然它加大了马力,我还是和它保持着并头齐驱,他见甩不了我们,就一脚刹车,我冲过了头,群夫他们撞在了车屁股上。这个黑得跟炭似的拖拉机手,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柄摇把,跳下来要打我们,我们四下逃开去,他回到拖拉机上,我们又合上去。群夫说,我们给你搬砖头行不行?他笑了,好一口白牙,像新闻简报里的亚非拉人民。后来,我们就叫他亚非拉。亚非拉笑着一挥手,我们全部蹦进了车厢里。
我们痴了似的看着一路上的景致,细沙石铺成的公路像条带子,不断地向我们涌来,又从车身子下蹿出去。两旁的树木和草堆劈头盖脸压过来,又飞快地从我们的身后倒下去。迎面而来的风鼓圆了我们的衣衫,灌进了我们的嘴巴,将所有的腮帮子都撑得鼓鼓的。我伸手去抓风,它们都从指缝间飞快地溜走了。我说风是水。群夫听不清楚,我大声说,风就是水,车上的水。他们也张开手抓风,都赞同我的说法,车上的风就是水,一缕缕,一股股。要是另一只手不用抓住车帮子的话,可以把风捧来喝。
拖拉机已经驶出了我们熟悉的范围,迎面而来的是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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