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乡村法律制度的建设看法律与发展∶纠纷的解决与经济发展傅华伶一.pdf

从乡村法律制度的建设看法律与发展∶纠纷的解决与经济发展 傅华伶∗ 一、简介 有关纠纷的社会法学研究大致是从两个角度来进行的（Robert L. Kidder ，1983：Chapter 6 ）。一般的方法是从具体纠纷的角度来考查当事人在 遇到纠纷后的行为方式，即什么样的当事人利用何种资源去启动哪种机构，或 者是纠纷如何从当事人私下的不满转化为公开的冲突，进而提交给一个第三者 在一个公开的场合加以解决。这类微观的研究是从纠纷的内部来探讨纠纷的发 展和转化。（William Felstiner, Richard Abel and Austin Sarat ，1980/81 ） 另一种方法是以影响纠纷类型、发生频率的外在因素为出发点，从而发 现客观的社会经济状况与纠纷之间的联系，即社会经济状况的变化如何引起纠 纷的变化。与有关现代化与犯罪的研究相似，这种方法着重分析社会经济发展 对纠纷的类型和数量的影响（Robert L. Kidder ，1983：Chapter 6 ；王海涛， 2000 ：30 ；赵晓力，2000 ：120）。本文试图从上述两种方法的角度来考查社会 经济变化、纠纷及纠纷解决机构和当事人三者之间的关系。本文的主要观点 是，中国农业经济的发展和政策的变化引起了农村纠纷类型的改变，导致了国 家法律和机构对农村社会的滲透，影响了农民的法律意识和解决纠纷的行为方 式。经济的变化引发了纠纷、纠纷解决机构和当事人多方面的连锁反应。 1978 年以来的农村经济社会变革削弱了乡村干部的权威和其解决矛盾纠 纷的能力。新的社会经济关系需要新的纠纷解决机构和方式。面对新的社会矛 盾，国家把诉讼和惩罚机制延伸到农村。警察、法庭、律师相继进入农村，并 试图替代农村地方势力在纠纷解决中的作用。但法律对农村的渗透并不是直线 发展的。取决于经济的和其他的因素，国家法律在农村的发展是一个复杂、反 复的过程。在过去的 20 多年中，法律机构在农村经历了一个替代、冲突、撤并 和重组的过程。 本文可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分析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施以来农村 纠纷的变化。第二部分介绍国家如何通过法律制度的方式来弥补乡村社会变化 ∗ 傅华伶，香港大学法律学院副教授。 1 所带来的影响，并强调法律机构在农村的渗透是对农村纠纷发展变化的被动反 应。第三部分探讨 90 年代农村社会经济危机对乡镇法律机构的影响。最后一部 分讨论上述的变化对农民权利意识的影响和农民处理纠纷方式的变化。 二、法律制度的要件 一个法律制度可分成四个组成部分：规则、机构、中介和当事人。 （Marc Galanter ，1974）经济社会的变化从上述四个方面影响法律制度。这四 个方面又相互影响，相互推动。 规则是指国家或其它性质的权力机构按照适当的程序制定的，具有普遍 适用性的行为规范。它包括国家制定的法律、法规，以及细化、操作这些法 律、法规的政府规章和其它规范性文件。它同时也包括民间机构制定的规章。 因此规则的范围是广泛的，大至全国性的法律，小至村规民约、家法族规。规 则可能是合法的，也可能是法律之外的，甚至是非法的，比如非法或犯罪组织 的规章。总之，凡是能够规范其成员行为的准则，而且能得以执行的，均可以 称为规则。 规则是多元的, 相互间既有合作又有冲突。一种规则的合法性，有效性取 决于多种因素，包括政治经济环境，机构对规则适用的公正和效果，以及当事 人对规则的认同和接受。任何社会都会有主流的规则和许多边缘化的规则。主 流和边缘的规则既相互排斥，又相互补充。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在一个长期磨合 的过程中发展起来的。 规则需要一定的机构将其运用于具体的纠纷之中。机构的主要特征包括 其职权性、稳定性、专业性。一个机构有其独特的职权范围，由专业人士操 作，并按照固定的模式运行。机构的目的是实施规则。由于规则是多元的，机 构也是多元的。不同的机构有不同程度的合法性和有效性，因此机构与机构之 间会为争夺当事人而相互竞争。在成熟的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