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希腊的悲剧议题.PDFVIP

第二章 古希臘的悲劇議題 呂格爾對古希臘悲劇起源的說明，至少可以從兩方面來看。首先，與一種新 的罪咎(良心)的發展相應，其歷史、社會面向的解釋；其次是就其神話類型學上 的延續看待悲劇神話的來歷。但是上述兩要素融匯在古希臘悲劇中，使之成為一 種典型出現。 第一節 古希臘悲劇的起因：罪咎意識 在《惡的象徵》第一部分「原初象徵」的第三章是「罪咎」。這章討論三種 罪咎，及與之相應的良心或者道德意識。而這三種罪咎的分類也與三大文化傳 統：希伯來、猶太－基督、和古希臘相對應。在其中，古希臘的特色便是屬於「倫 理－律法經驗」(SE, 108) 。而且「它提供機會，可供觀察刑罰概念化(penal conceptualization)的初始狀態(inchoate state) 。」(SE, 109)雖然在此呂格爾使用「概 念化」一詞，但是就前後文來看，應該將上述的引文理解為「法庭的審判模式(法 律－觸法－處罰)內化或理性化成一種道德意識的特色」。稍後，我們將會看到這 種模式在心理層面的翻轉。而古希臘正是形成這種特色的關鍵初期。呂格爾甚至 認為：「它與悲劇的關係，不僅使它趨近哲學，而且使它趨近反哲學 (antiphilosophy) 。」(SE, 109)這段話待稍後線索具足之後，將會進一步解釋。 上述的良心特色肇因於古希臘人「直接應用反思的成果於其城邦、於其立 法、於其刑罰以及法律的形成上」(SE, 109) 。換言之，這樣的倫理是屬人的，與 神或者神人關係無關。所以，呂格爾說：「人的城邦的倫理構築起理性禁令的焦 43 點。」(SE, 120)而且，「(有宗教涵義的)相同的正義、不義、和贖罪 …藉由寓居於 城市和司法生活上，而具體化為僅屬於人類的某物」(SE, 109-10) 。也就是人開 始嘗試以自己的理性管理自己的群體事物，包括法律及倫理層面。原本宗教上的 概念，也逐漸轉變成理性的概念。呂格爾這樣評價這個過程與罪(咎)的關係：「正 如人們可以看到的，人在法庭上實踐刑罰的界定和測量的行動。藉由測量刑罰， 而且為了測量它，城邦測量了罪(咎) 自身。」(SE, 111)換言之，人成了自己的尺 度，成了自己的創造者，並且劃分某些情況是屬於有罪的，某些情況是無罪或無 辜的。 上述人對自己的裁量造成一種情況，就是不同罪的程度的區分。這實際表現 在處罰的行動上面，「在變得理性化的過程中，處罰轉而造成一種與罪有關的(意 願與非意願的)區別」(SE, 112) 。呂格爾認為這種區別：「是一種先天的辨別力 (discrimination a priori) ，加諸於古代的暴力和傲慢的概念之上。其使得在制度上 找到法庭的重組(reorganization)的區別成為可能。」(SE, 112)也就是說，當我們 找到一組新的變項「意願－非意願」的時候，針對相同的犯罪行為如暴力或傲慢 的表現等等，法庭所做的處罰裁決便可能有極大的落差。這樣的考量反映在制度 的設計上，便可以更精細地劃分相應的處罰：「其以許多不同的方式…沉思某人 自己，並進行行動上的分析。」(SE, 112)在這個意義上，悲劇就是「想像性地處 理犯罪傳奇 …其提供機會反思意願和非意願的問題，這個問題與對由諸神所引起 的玷汙和盲目的思考有關」(SE, 112) 。在此呂格爾所提出的對照的範本，是俄狄 浦斯的悲劇。其重點恰在於無辜的犯罪，而且這個犯罪巧妙地連結於阿波羅的神 諭。話雖如此，但呂格爾在此並未繼續說明其悲劇的心理，而是回頭探究希臘詞 彙所留下的線索，以呈現理性面對這個(悲劇)問題時的困境。 那麼，呂格爾如何從古希臘的文化特性說明其悲劇性的來歷呢？ 當人開始以理性制定法律時，為了追求合理的標準，必須仔細地考量各種可 能性，並且訂定相應的不同處罰。但是相同的結果不代表情境和行為者的狀態是 一致的。譬如：殺人這件事。在戰場上，殺(敵)人就是合理的，而且是身為軍人 44 的義務。但是謀殺自己人，就是嚴重的犯罪事件。呂格爾列舉亞里斯多德的倫理 學，說明其考量的精細程度：(a)單純的意向或意願，以及與其相對者，亦即因 為強迫(compulsion)或無知(ignorance)而造成的非意願結果；(b)偏好的選擇影響手 段，而且審慎的考量使得其選擇變成一種慎重的慾望(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