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解战争焦虑安魂贴.docVIP

溶解战争焦虑的安魂贴 　　一 　　 　　一踏上金门岛，我就提出想看“八三一”，接待我们的许先生面露难色，称“八三一”早已关张大吉。看不到了。我说不会吧，两天前我在台北的电视新闻中刚刚看到报道，金门“八三一”整修一新，重新对外接纳观光。许先生连连摇头，王顾左右而言他。他的摇头不知是认为电视新闻有误，还是再次拒绝我的观光要求。 　　客随主便，中国人的传统礼节。既然主人如此不情愿，我似乎也不便强求，但心里总觉得别扭，搞不清这位先生何以如此忌讳，“八三一”是上了电视新闻的金门一景，还有必要遮遮掩掩么? 　　这似乎又是咱中国人的一种传统，叫作“犹抱琵琶半遮面”，经白居易的妙笔点化，竟上升为一种审美了。 　　也难怪，对“八三一”这种去处，大多数中国人历来都十分鄙夷，许多正人君子虽然骨子里痒兮兮对之充满好奇，但大面上还非得划清界限、不屑一顾。也因此，它就变成了“丑”，而家丑，是不可外扬的。 　　无论在金门抑或台北，我随处都可以感受到这种中国文化的纠结，渗透人们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谁让我们是同一个祖先呢? 　　话说到此，我必须抖开包袱了，“八三一”究竟是个什么东东?大陆读者或许有所不知，所谓“八三一”(其中“一”，读作“幺”)，又称“军中乐园”、“特约茶室”，说白了，就是特设在台湾军队中的妓院；而电报密码831，据说正是与此相关的某个身体符号的代码(确切与否无考)。 　　 　　二 　　 　　台湾名作家李敖是中国人中的一个另类，对性的话题从来没有任何避讳，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不仅充满实践勇气，而且极具理论兴趣和史料功底。据他的研究，“‘军中乐园’制度成立在一九五○年，当时国民党的目的，是限制军人结婚，以利祸国殃民”。(见李敖著《中国性研究》P233)1952年1月5日，蒋介石亲下手令，颁布《戡乱时期陆海空军军人婚姻条例》，明文规定，陆海空军士兵“现役在营期间不准结婚”；对准尉以上军官、文官、技术军士的限制稍宽，但“年龄未满二十八岁者”不准结婚。 　　上世纪50年代初的国民党军，正处于溃败孤岛、风雨飘摇、大局未明、前景黯淡的要命关头，为了全力抵挡随时都可能渡海进攻的强大的共军，必须稳定军队，保持战力。那时的国军，基本上都是被老蒋从大陆裹挟而来的“拖油瓶”，个顶个的青壮年，所有的老弱病残都已被战争的铁齿梳篦一净。这些精血旺盛的男人们，抛妇别雏，漂洋过海，孑然一身，士气低落，对他们，理应患难与共备加体恤，但事实上，自身尚且难保的老蒋哪里还顾得上施放悲悯，末路穷途迫使他摒除一切妇人之仁，诛求无已。于是禁婚、禁止退伍之类很绝情的手段，便被祭作稳固军队的宝典，统统拿来一用。 　　这期间还有一个大背景，那就是从1950年5月20日零时起，台湾全省实施戒严，由此揭开了史上最漫长的戒严时代，前后历时38年又56天，直到1987年7月15日，蒋经国宣布“解严”，创下中华民族历史上又一项世界之最。其时，两岸之间势不两立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开打，但由于显处劣势，彼岸的紧张程度要远胜于此岸，所以即使在今天的台湾、特别是金门，仍然随处可见当年烙下的鲜明痕迹。堑壕、鹿砦、堡垒、碉群、地下工事，遍布西海岸各处，那种“等待战争”的恐惧与栖惶，在上一辈国军中，流传了整整半个多世纪，其遗迹，被今天的台湾当局作为资源刻意保留，供后人骋目感怀。 　　然而孔老夫子早有明训，食色性也。这两件事触及人伦之根，太基础、太广谱了，怎么避免得了?食的问题姑且不论，顶多吃好吃差而已，禁是肯定不能的；但性，难道就禁得了么?非常时期。你可以不讲理，可以禁止人结婚，但婚禁得，性却禁不得，或者说根本禁不了。人的繁衍本能是一个客观存在，每个时间单位内的总能量是固有的，不断损耗又不断再生，无时无刻不在顽强地窥视突围。一个时期以来，既被禁止退役，又被强行禁婚的台军阿兵哥，过剩的精力无从发泄，免不了暗欲涌动、饥不择食，正所谓“当兵两三年，老母猪赛貂蝉”，甚至强奸、凶杀之类的恶性刑案也屡有所闻，吓得营区周遭的良家妇女噤若寒蝉。国军的群众基础大告不妙，急得政工人员抓耳挠腮。台湾民间虽然不乏明窑暗娼，但兵饷菲薄，大兵们根本逛不起，而且如果听任军民混交，情天欲海最是无常，极易滋生乱相，扰乱军心，这与老蒋试图保持部队战力的初衷，可谓相去甚远。 　　根据近年来披露的蒋介石日记，可知老蒋年轻时也是耐不得寂寞的性情中人，自然很能设身处地，充分领略他的那些年轻士兵的疾苦，因此才会打破常规，允准创建“军中乐园”――可以肯定，这件事必然由老蒋亲自决定或者授权，虽然我们找不到、也不可能找到档案佐证，但没有这位“一把手”的拍板，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他视为命根子的军队中横插一杠。 　　古往今来，在军队中设立营妓，以解决士兵们的人性大欲，并非始自国民党军。早在宋代，中国的军队中就设有营妓。赵彦卫《云麓漫钞》卷六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