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社会转型时期的医患信任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pdfVIP

社会学研究 乡村社会转型时期的医患信任1 ——以我国中部地区两村为例 房莉杰 梁小云 金承刚 提要：本文通过对我国中部地区两个村村民与村医、乡镇卫生院医生之 间医患信任状况调查发现 ，村民对村医和乡镇卫生院医生采取的分别是“人 际信任”和“制度信任”的信任逻辑 ；而在农村社会从传统向现代转型、农民对 医疗专业化预期提高、医疗服务更加专业化和制度化的背景下 ，未来村民对 于村医的信任逻辑将是人际信任与制度信任的叠加。医疗体制与社会环境共 同形塑了医生的行为 ，使村医和乡镇卫生院医生的行为既有共性又有区别。 在当前中国社会的大背景下 ，对照西方的发展趋势，笔者认为，未来需要思 考的是如何将传统性因素融合进未来的社会制度中 ，使其发挥积极作用。 关键词：医患信任 人际信任 制度信任 乡村社会转型 一、 问题的提出：嵌入乡村社会的农村医患 1 感谢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王春光研究员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系洪大用教授以及匿名 审稿人对本文的帮助 ，文责自负。 1 社会学研究 “在现代工业社会里，疾病即意味着接触医学，去咨询医生，按医 生的处方治病，这已经成了人们感到身体不舒服和不正常后会立即作 出的反应，甚至成了道德上的要求。应该做‘听话的病人’。” （亚当、 克洛迪娜，2005 ）医患关系因此产生，病人“听话”是医患有效互动的 基础。然而近年来在中国，医患关系的日趋紧张和恶化，使“医患”主 题为各界关注的焦点，而这折射出的是整个社会信任缺失的现实。纵 观过去的 10 年，关于医患关系的研究数量大幅上升，文章和媒体报 导呈现给我们的是医患信任恶化的具体图景。在医患信任的逻辑分析 上，现有的研究大都是从医生行为，尤其是医德的角度讨论医患信任 恶化的原因，并进一步归结到现有的卫生体制和社会风气对医生行为 的形塑 （李伟民，2005 ；杨阳，2009 ；郑大喜，2010 ；刘俊香等，2011 ）。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讨论基本上是将其置于现代医学和现代社会的背 景下展开的。然而在中国农村，村卫生室是农民看病的首选，农民的 绝大部分就医行为都是与村医的互动，无论村医还是农村社会都与现 代医学和现代社会相距甚远。 传统中国农村的乡土社会是一个“熟人社会”，它包含了更多小农 经济社会的传统特点，而从根本上区别于现代工业社会 （费孝通， 1998）。不仅如此，从古至今，中国农村社会主要由“非专业”或“半专 业” 的乡村医生为农民提供基本医疗服务。即使在建国后的计划经济时 期，在当时农村经济发展水平低下、缺医少药、卫生人才极度匮乏的 情况下，无法在短期内培养大批正规、专业的医务人员，而是采取短 期培训的方式就地培养初级卫生人员和接生人员。尤其在 1965 年， 按照毛泽东“关于把医疗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指示，还是采取短 期培训的方式，在农民中培养了大批不完全脱离农业生产劳动的“赤脚 医生”，这样逐步完善了农村最基层医疗网点的设置 （陈锡文，2001 ）。 在“赤脚医生”与农民的关系方面，已有的研究部分证实了在中国 传统农村的社会背景下形成的完全不同于西方现代社会的医患关系 模式。从“赤脚医生”们的回忆中可以看出，他们都是从本地的农民中 选出，都只受过短期的、非正规的培训，当地村民对他们的信任并不 完全基于他们的专业优势，而更多地是从熟悉中得到的信任。在互动 过程中，“赤脚医生”会用很好的服务态度、浅显易懂的语言对待患者， 并尽量照顾到患者的个人情况；而农民正是凭借这些来评价一个医生 的好坏 （张开宁，2002 ）。正如杨念群所言，“在中国农村，邻里乡土 关系是医患关系的主轴，这与城里‘西医’主宰下的现代医患关系有相 2 社会学研究 当大的区别” （杨念群，2006 ：391 ），尽管当时西医知识和技术已引入 农村，但是医患关系并不是现代西方医学背景下的抽象角色关系，而 是传统意义上的“熟人关系” 。 改革开放后，从社会结构上看，在快速的工业化和城市化背景下， 乡村的外部环境正在具备越来越多的现代性，外部的卫生服务也早已 是现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