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诗歌只剩下语言 08汉本 刘冰.docVIP

当诗歌只剩下语言 ——从韩东和杨黎的两句话说起 08汉本 刘冰 “诗歌从语言开始”这是“非非”的代表诗人杨黎的一句话，“诗歌到语言为止”是“他们”的代表诗人韩东的一句话，两位诗人同是第三代诗歌运动历史中的重要人物，并且两句话具有句式上的相似性，都突出了“语言”对于诗歌的极高重要性。详解两句话可以发现第三代诗歌的很多特点，以及由此产生的对于后来诗歌的诸多影响。 第三代诗歌整体上是针对“朦胧诗”作出了各个层面上的反叛，是不同诗观的集体联合起义。“朦胧诗”精神内涵的三个层面是：一揭露和批判黑暗的社会，二是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反思与探求意识以及浓厚的英雄主义色彩，三是在人道主义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对“人”的特别关注。“朦胧诗”的主题基本是人在政治生活中的状态，带有很多的现实中的时代性和意义构建意识。而所谓的精神或是意义都是依赖语言进行阐述的，而语言对一定意义的阐述一定是依赖一定的语言方式和技巧的，所以，朦胧诗的整体语言风格和表达方式上也形成了一定程度内的相似特点，大量的象征、隐喻、反讽、通感、暗示等艺术手法成为被广泛使用的诗歌技巧。就是在这个历史背景下，一些“地下”的诗人不满于这种庄重且单一的状态，根据自己对于诗歌的理解提出了自己的诗歌宣言，1986年汇成了第三代诗歌的洪流。 在第三代(只是一个历史名词，指代方便，不是意义界定上的命名)诗歌中有两个探索方向相近的圈子，就是“非非”和“他们”。两流派都在做消解意义的努力，都在把诗从圣殿拉到平民生活中间，反崇高。“非非主义”提出创作的三逃避：逃避知识，逃避思想，逃避意义；三超越:超越逻辑，超越理性，超越语法。而以“他们”杂志为阵地的韩东、于坚等虽然没有从理论上像“非非”那样阐述，但是他们的很多作品有回归生活，回归平庸的普遍倾向，特色鲜明。 反崇高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和赞成，这种提法也迎合了当时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社会心理，所以造反很成功。诗歌风格的转变只是当时社会思潮的风向标。反崇高反意义的诗歌自然需要自己的语言方式，老套的阐述被先锋们抛弃。这时候，第三代诗人对诗歌和语言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新的书写方式被使用。 韩东的《你见过大海》： 你见过大海／你想象过／大海／你想象过大海／然后见到它／就是这样／你见过了大海／并想象过它／可你不是／一个水手／就是这样／你想象过大海／你见过大海／也许你还喜欢大海／顶多是这样／你见过大海／你也想象过大海／你不情愿／让海水给淹死／就是这样／人人都这样 在诗中，人和大海的联系已回归到一种单纯的现象上的联系。“你见过大海”、“你想象过大海”、“也许你还喜欢大海”，不过如此。至于你见过的大海是怎样的，你怎样想象大海，你为什么喜欢大海，都被诗人所省略。诗人还用“你不情愿/让海水给淹死”一句平淡又实在的话，道出人们的“畏死”的本能，从而使人们对大海所拥有的生活、理想、讴歌统统在“畏死”的本能面前烟消云散。在诗中，作者没有精心的使用修辞或是什么写作技巧来阐述自己的主题，或许都可以说这首诗没有主题，只是重复絮叨的说了现实中存在的一种情况，一种状态。其实就是一句话，而且语言平淡无味。 这样的作品践行了韩东的那句话“诗歌到语言为止”。语言之外的东西和诗歌本身已经不相关，或许他的附加意义是有现实意义的，但那不是诗歌本身的意义，诗的最本质意义就是汉字的排列组成话语，读起来舒服。最初的诗歌不是为了歌颂或是反叛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只是人有话要说，然后说出来，就已经完成了。在文化的发展导致人们善于构建意义之后，文字的附属功能被无限的扩大起来，超过了语言本身。比如，文字狱就会这种意义扩张导致的悲剧。而从红色革命，从文革中走出来的人更是对于意义的构建有先天的能动意识。所以这种消解意义的诗歌本身就构成了对“朦胧诗”的对抗。 诗到语言为止，写诗只是为了写诗，写作与真理无关，这基本上就是韩东的看法。这种写作的态度是诗歌的“纯化”过程，有意地人为地制作更纯的诗，为艺术而艺术。在伪价值占统治地位的情势下，这种民间立场反崇高、反价值、反文化，强调诗歌回到当下、回到现场、回到日常，有一定的先锋性。当然，韩东认为好的东西还是比较宽泛的，并没有狭隘的拘于什么样公式话的定义上，对于一些有意义的好作品同样是肯定的。韩东的《温柔的部分》是一首和《你见过大海》《有关大雁塔》不一样的诗，但是很能打动人： 我有过寂寞的乡村生活 它形成了我生活中温柔的部分 每当厌倦的情绪来临 就会有一阵风为我解脱 /至少我不那么无知 / 我知道粮食的由来 你看我怎样把清贫的日子过到底 并能从中体会到快乐 而早出晚归的习惯 捡起来还会像锄头那样顺手 ? 只是我再也不能收获什么 不能重复其中每一个细小的动作 这里永远怀有某种真实的悲哀 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