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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散文批评方法与途径 　　内容提要 传统的散文批评，过分迷恋于作者创作意图的挖掘，过分关注于文章“眼目”、“过脉”等文法的探讨，对批评者自身的感受有所忽视，这可能就会使古代散文由于缺乏当代的观照而遭受冷落。有关韩愈《送董邵南序》主旨的种种分析，既让我们感受到了传统散文批评手段的丰富性，又让我们认识到了全面梳理与总结这些批评方法的必要性。 　　关键词《送董邵南序》 挽留说　婉讽说　含蓄说　批评途径 　　作者闵泽平，浙江海洋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舟山 316000) 　　 　　贞元十九年(803)，董邵南屡试不第，准备到河北藩镇幕府中任职，时为四门博士的韩愈写下《送董邵南序》一文相赠：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董生举进士，连不得志于有司，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夫以子之不遇时，苟慕义疆仁者皆爱惜焉，矧燕、赵之士出乎其性者哉!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耶?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董生勉乎哉!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吊望诸君之墓，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此文仅151字，背景很清晰，但旨意并不显豁，历来歧见互出，莫衷一是。前人有“何异说梦”之讥，今人亦多商榷之文，清人林云铭因此感叹“读书之难言也”。林云铭的困惑，让我们意识到了总结传统散文的批评途径与批评方法的必要性。 　　 　　一 　　 　　古代散文批评最常见的方式是评点。所谓“评”，在实践中常以“批”方式显示出来，而无论是“首批”、“旁批”、“夹批”还是“眉批”、“尾批”，都是对文本的直接诠释；所谓“点”，则是运用圈、方框、长线等各种符号标识出章节文句的精彩之处。因此，传统的评点学，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文本批评。虽然评点家偶尔会有总结性的评述，如对作家特色的概述、对因革流变的探索、对文化环境的分析等，但这种鉴赏性、随感式的话语还是建立在品析作品的基础上。评点家们更感兴趣的，往往是文本中的章法、句法、笔法以及这些文法是如何将作品的意义传达出来的。不过，由于对同一文本“文法”、“文势”、“文气”、“文风”的理解不同，文本的阐释可能会出现较大的差异。如对韩愈《送董邵南序》主旨的解说，就大致存在着以下三种观点： 　　首先是“挽留说”。此说认为韩愈文笔狡狯，沉郁往复，兴寄无端，抑扬开合，深远难测，微情妙旨寄之笔墨之外，所以表面上是送行文字，实则是挽留文章。如陈景云《韩集点勘》卷三云：“文中立言，尚欲招燕、赵之士，则郁郁适兹土者，其亦可以息驾矣。送之所以留之，其辞绞而婉矣。”李扶九《古文笔法百篇》卷六云：“劈首突起一句，下文不接，最为奇横。中间一正一反，文意委婉。末结出‘明天子在上’五字，懔然责诸镇之不臣，而讽董生以不必往。寥寥短章，一起一结，笔亦不平如此。此韩文之所以如潮也。”唐文治《国文经纬贯通大义》卷八云：“文仅数行，而曲折有四，奇情壮志，都寓其中，绝不外露。其讽董生之不当远游耶?抑愤世嫉俗而故为反言以喻之耶?皆令人自行理会。惟能味于无味者，始能知之。”上述三人都认为此文表达了韩愈对董邵南的挽留之情，都认为文本的“眼目”是文末两句：“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不过，由于对韩愈文笔、文风、文法的体悟不同，三人对“眼目”的理解与阐释也不相同。陈景云认为韩愈是在以燕赵之士的入朝来暗示董邵南不必有此一行。他强调韩愈文辞“绞而婉”，诡变异常，常正话反说。李扶九认为韩愈表达的是天子圣明，河北诸藩桀骜不驯，董邵南不必有此一行。他强调韩文如潮，章法奇横，突起纡行，峭收缦回，变幻莫测。唐文治认为此两句不无嘲弄之意、愤激之情，“明天子”尚且如此，强横的藩镇又能如何看重人才，故不必有此一行。他强调韩愈文法曲折多变，若断若续，若隐若现，所以当自行体味其言外之意。 　　其次是“婉讽说”。此说是对“挽留说”的延伸。他们认为韩愈行文婉而多讽，转折顿挫，意态淋漓，是在以送行之名达招抚之实。如浦起龙《古文眉诠》卷四九：“(韩愈)本不喜董生河北去，若作阻之之词，则留行而非送行矣。今偏劝他去，且正要用他去。此一序也，邵南挟以传观燕、赵，读之感悟，何可无此一去。”许多学者认为韩愈所关注的不是董邵南一人之得失，而是藩镇的走向；所忧虑的不是董邵南一己之遇合，而是国家的兴衰。如清人储欣《唐宋十大家全集录?昌黎先生全集录》卷三云：“(此序)谓是深讥燕赵之不臣，而其卒道上威德以警动而招徕之，其旨微矣。盖仁义出于其性者，昔日之燕赵。而风俗与化移易，今之燕赵，尚能如昔之燕赵乎?”又其《唐宋八大家类选》卷十云：“‘古今’二意是关键。‘吾知’、‘吾恶知’是俯仰呼应处，深意顿挫。”在他们看来，韩愈此文的“眼目”处是“燕赵”，“关锁”处是“古今”，“缴结”处是“风俗与化移易”。古之“燕赵”多豪侠，今之“燕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