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伯里中国文明西来说在东亚的传布与文本之比较-南京大学学衡.PDF

·专题研究 · 拉克伯里 “中国文明西来说” 在东亚的传布与文本之比较 孙　　江 　　摘　要:19 世纪末, 法裔英国人拉克伯里自称运用 “语言科学” 和 “历史科 学” 的方法发现 中国上古史的秘密:黄帝裔出巴比伦, 汉人的祖先是巴比伦人。 拉克伯里的 “西来说” 不为欧洲主流汉学界所接受, 但当其被介绍到日本后, 备 受学界瞩目, 出现 以桑原骘藏和三宅米吉、 白鸟库吉为代表的反对派和支持派。 1900 年, 白河次郎和国府种德将 “西来说” 写入面向大众的《支那文明史》 中, 此书出版后引起在东京和上海的排满知识人的积极反应, 《支那文明史》 转述的 “西来说” 被译介为若干中文文本。不过, 当意识到 “西来说” 表征着汉人的外来 性而不合排满革命政治目标时, 先前的支持者便纷纷转而反对。通过分析拉克伯 里 “西来说” 的各 个中文文本可知, 清末经由日本传入之 “西来说” 乃是 一种具 有政治色彩的知识。 关键词:黄帝　巴比伦　西来说　拉克伯里 一、楔　　子 1894 年, 法裔英国人拉克伯里 (Terrien de Lacouperie )在其题为 《中国上古文明的西方起 源》 的著作中, 撰述 一个关于中国文明起源的故事: 公元前2282 年, 两河流域的国王Nakhunte 率领巴克族 (Bak tribes)从迦勒 亚出发, 翻越昆仑山, 历经艰险, 来到了中国西北部的黄河上游。此后, 巴克族四处征伐, 传播文 明, 最终奠定了中国历史的基础。① Nakhunte 又作NaiHw angti, 即黄帝之谓, 巴克族为 “百姓” (Bak Sing )转音。被中国史书奉 为文明始祖和帝王谱系之源的黄帝原来裔出巴比伦, 中国人 (汉人)的祖先原来是巴比伦人。 这就是所谓中国文明源于巴比伦的 “西来说”。② 在欧洲汉学历史上, 虽然有关中国文明 “西来” 的议论始终不绝其声, 但拉克伯里的观点 ① Terrien de Lacouperie, Western Origin of the Early Chinese Civ ilisation f rom 2300 B .C.to 200 A .D ., London :Asher, 1894. ② 在中国文明起源问题上, 笔者不赞成拉克伯里的“西来说”。 ·116 · 拉克伯里 “中国文明西来说” 在东亚的传布与文本之比较 ·11 · 历　史　研　究 2010 年第 1 期　 　　在笔者看来, 围绕 “西来说” 需要深入探讨的问题还很多:拉克伯里的中国文明 “西来说” 是如何建构起来的?在 “西来说” 传入中国的过程中, 日本起到 怎样的中介作用?清末民初 知识人何以关心 “西来说”?或曰在不同的文本中 “西来说” 被赋予 怎样的内容?在方法论 上, 以往几乎所有研究在指出近代民族主义建构性的同时, 均以本质主义的方法将 “西来说” 纳入中国近代民族主义的直线时间序列中, 从而低估 不同文本之间的差异, 简化 民族主义 作为历史概念的生产和再生产的过程。比如, 1992 年出版的冯客的 《近代中国的种族话语》 一 ① 书在学界产生广泛影响。 关于拉克伯里 “西来说” 传入汉语世界的过程, 几乎所有后继著作都 沿用 该书的叙述, 即从拉克伯里的《中国上古文明的西方起源》 到白河和国府的 《支那文明 史》 (冯客译为H istory of Chinese Culture ), 再从 《支那文明史》 到 《新民丛报》 连载的蒋智由 ② 的《中国人种考》。 然而, 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简单。 ③ 基于上述理由, 本文将在笔者有关 “西来说” 研究的基础上, 首先概述拉克伯里 “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