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宪法意象——以宪法序言作为房分析文本.docVIP

PAGE PAGE 13 中国的宪法意象 ——以宪法序言作为分析文本 翟志勇? ? 法学博士，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法学院讲师。 目 录 一、宪法序言中的“中国”表述 二、文化中国与政治中国 三、“统一的多民族国家” 四、“社会主义国家” 五、结语 本文以宪法序言作为分析文本，梳理其中呈现出来的诸种中国意象，具体化为作为历史文化（伦理）共同体的文化中国和作为政治法律（道德）共同体的政治中国，以及政治中国在当下所呈现出来的民族国家意象和共和国意象。并通过对民族、人民、阶级等关键词的分析，揭示“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共和国意象）是如何落实“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民族国家意象）的。 一、宪法序言中的“中国”表述 宪法序言十三个段落、一千六百四十八个汉字，“中国”一词共出现二十六次。单独使用三次，含义不尽相同。与其他语词结合使用二十三次，其中作为被修饰语一次，即“封建的中国”；作为修饰语二十二次，即“中国人民”六次，“中国各族人民”五次，“中国共产党”五次，“中国人民解放军”一次，“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一次，“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和社会主义事业的成就”一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一次，“中国革命和建设的成就”一次，“中国的前途”一次。此外，“中华”一词共出现五次，其中“中华民国”一次，“中华人民共和国”四次。二十六次“中国”使用，以及五次“中华”使用，共同建构了中国的宪法意象，也就是说，宪法是如何想象中国的。 本文无意于研究“中国”一词在历史变迁中的含义，这方面已经有了很多的研究。本文的目的在于探讨当下中国的宪法意象，“意象”一词意味着，宪法对中国的想象有历史的基础，但又不完全是历史事实，毋宁是对历史的重新阐释，表达的是一种政治愿景，其中包含着规范的维度和应然的面相。关于中国一词的历史含义及其变迁，可参见王尔敏：“‘中国’名称溯源及其近代诠释”，载氏著：《中国近代思想史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页370-400；【日】川岛真：“从‘天朝’到‘中国’——清末外交文书中‘天朝’和‘中国’的使用”，载《近代中国的国家形象与国家认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页265-281；郭成康：“清朝皇帝的中国观”，载《清史研究》，2005年第4期，页1-18；胡阿祥：《伟哉斯名——“中国”古今称谓研究》，湖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 不过中国的这个宪法意象并非简单明了、清晰可见的，其意义之模糊、关系之复杂，真可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先看看中国一词的三次单独使用。第一次是第一段第一句：“中国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国家之一”，这个“中国”肯定不是指中华人民共和国，因为后者到今天才只有六十多年的历史，那么这个“中国”指的是什么呢？揆诸历史，我们说她指的只能是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内的、时间上向前向后均无限延展的作为整体的中国，一个生生不息、永恒存在的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宪法为什么要描述这样一个作为整体的中国呢？第二次中国使用是第三段：“二十世纪，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伟大历史变革”，这个“中国”与第一段中的“中国”相同吗？看起来是相同的，作为整体的中国在二十世纪发生了重大的历史变革，但这个中国因为前面的修饰语“二十世纪”，又可以具体化为晚清、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而所谓“翻天覆地的伟大历史变革”，实指三者的依次取代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自我完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为什么要将晚清和中华民国纳入其中呢？第三次中国使用是第十二段第三句话：“中国坚持独立自主的对外政策，……”第十二段阐述的是中国的外交政策，解释上应该认为这个“中国”是指中华人民共和国。由此可以看出，“中国”一词的三次单独使用，表达的是三种不尽相同的意思，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这三次“中国”一词的使用，所表达出来的中国意象之间又是怎样一种关系呢？ 我们再来看看与其他词语联合使用的“中国”，在六次“中国人民”使用中，第二段“一八四零年以后，……中国人民为国家独立、民族解放和民主自由进行了前赴后继的英勇斗争。”这里的中国人民应指一八四零年以后的全体中国人，包括晚清的治者和臣民，中国自然也就包括晚清以及中华民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四段“……，创立了中华民国。但是，中国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历史任务还没有完成。”这里的中国实指中华民国。第五段“……，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从此，中国人民掌握了国家的权力，成为国家的主人。”这里的中国实指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五段之后的另三次“中国人民”使用中，中国同样指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人民”这个词，在六次使用中至少表达了三种不同的含义，相应的是不同的中国意象。类似的情况同样出现在“中国共产党”、“中国各族人民”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