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衣飘飘的年代走出来.pdfVIP

从白衣飘飘的年代走出来 文/荒城 十年之后，我再次见到了M。 我上她家去探访她，她家的物质条件应该说上还过得去，有一套房子，有一 辆小车，孩子正在上学。我跟她说起青葱岁月里的那些神采飞扬的往事，我还记 得她跟班上哪个女生关系好，又跟谁做过同桌，而她却已经忘怀，提示好久，才 能勉强想起来一点。M语调尖利，时不时地厉声喝斥一声她的孩子，不经意间吓我 一跳。 我们只聊了二十分钟，M不再读书，当初那么追崇的拜伦，现在几乎想不起来 那是谁了；当初读遍了三毛文集，现在她说，一见到那些书就烦。我提示说，当 时你很喜欢 《汉宫秋》，她接口说，早都不听了，慢悠悠的，听得都快睡着了…… 我以为跟她应该有无限广阔的话题，可是说起来，她全都已经不再感兴趣。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却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自顾自地说起了她的柴米油 盐，说起了她跟婆婆的琐事、邻家夫妇的绯闻。她的孩子在一边玩，不小心将粉 笔盒碰到了地上，她大步跨过去，一把将孩子挥到一边，用脚把四散的粉笔往墙 角划拉。孩子哇哇大哭，我也尴尬得不知所措，只好匆匆道别，仓皇逃离。 可是以前的M不是这样的，那时的她白衣胜雪，喜欢诗词、爱唱歌，人也漂 亮，那时的她懂得节制、有条不紊、优雅、自信，很多年里，我每次读到 “有美 人兮，婉如清扬……”这样的句子，都联想到她，总之，我认为把世间一切用来 描述美好感觉的词语全都给她也嫌不够。 这么说吧，在我的青春岁月里，第一次懵懂地了解到什么是 “美”就是源于M 的存在。 可是现在的M让我非常失望，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对她有了一丝的恨意。 我只想去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可是好奇害死猫，她只用了二十分钟，就破坏 掉了我心中长存的记忆，尽管这记忆不过是海市蜃楼，可它毕竟是美好的，它使 1 我每次追忆那些似水年华的时候都能微笑起来。现在，这份美好没有了，渐行渐 远，直到消失得干干净净。 然而我能怪她吗？她不过是在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而已，她虽然失去了自己 独特的个性，魅力不再，却与世无争，她也没错啊！我觉得自己很受伤，谁知道M 看了十年后的我，又会不会受伤呢？ 想起那句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诗人的遗憾在于一个人离开 了他的视线。可是说起来，失去路人甲还有机会遇到观众乙，要是失去了对美好 事物的幻想又该用什么来代替？ 十年前纤尘不染的M，是那个时代少男少女心中的仙子，我们对美好事物的首 次认知就建立在这样一个美妙绝伦的女子身上，这是一件事实。十年后，我希望 有那么一个美神，却忘了美神自己也需要成长，也要变化，或者调整，这也是事 实。M是真实的M，过去、现在，都是。 我的美好记忆也是真实的记忆，现在、将来，都不能忘怀。 类似这样的失望还有很多，M只不过成了其中的一个例子。其实谁不知道今天 的美女已绝非昔日的佳人呢？只是我们还是抱有那么一点期冀，期望我们今天无 法圆满的美梦在曾经的过往中能够寻找一点慰藉而已。 谁也无法再追问是什么让我们失去了对美好的念想，不是M，也不是我，或许 是，我们在她身上寄托了太多的期冀，固然是现实中这样的美好来得过分艰难， 也有少年时期扎根的美梦在心底附着得太过牢固。或许，很多人都跟我一样，还 不肯从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走出来罢！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