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花边 张宇光著.pdfVIP

不管草原上 的牧人们怎样 恳求 ，艺人 巴尼说 唱的格萨 尔 ，总是在赛马途 中。既然是赛马获胜 以前 的事 ，那 巴尼 讲 的格萨尔就还不是格萨尔 ，而 只是那个相貌丑陋 、名 叫 觉如的穷小子而 已。 可奇怪 的是 ，草原上几乎所有 的人都爱听 巴尼 的格萨 尔 。尽管每次听完之后都要 问一句 ： “巴尼 ，觉如到底什么 时候才能获胜 、登上王位呀？”此时巴尼总是回答说 ： “快 了，觉如就要称王、成为格萨尔了。” 巴尼心里 明 白，他 的格萨尔 ，大概永远 只能在赛马途 中，他 的格萨尔 ，大概也永远 只能是穷小子觉如 了。觉如 赛马登位 ，成为格萨尔王 以后 的故事 ，有无数 的掘藏师写 过 ，还有无数 的艺人说唱过 ，他 巴尼却无法想象那一切 。 只有穷小子觉如 的故事能让他感到兴味无穷 。一旦觉如获 胜称王 ，巴尼倒觉得无话可说 了。 时间一长 ，听众们便也不再要求 巴尼非得讲赛马登位 。 他们 只是沉浸在 巴尼有始无终 的故事里 ，几乎忘掉 了觉如 赛马的目的和结果，仿佛他本该一直就是在赛马途中的。 第一年 ，巴尼说唱的是觉如与所有参赛者 的故事 。因 为觉如是从最后一名赶到最前面去 的，所 以他每赶上一位 骑士 ，都要和他们聊天 、唱歌 、开玩笑 ，甚至还会相约 ， 一起去干点什么恶作剧 。参加赛马的骑士全是岭国的英雄 ， 所 以觉如还要请 出众人爱恋 的岭 国美女珠牡 ，用她那无与 伦比的歌喉，依次演唱介绍咏叹他们的歌谣 。 这一唱当然没个完 ，连那些英雄 的祖辈 、出生地 ，和 所有关于他们 的精彩传奇都唱到 了。骑士们大多是英俊潇 洒 、身手矫健之辈 ，在美女珠牡 的歌颂下 ，都有 点得意忘 形 。这却让丑陋 的觉如 占了便宜 。他 以 自己谦逊有礼 、慷 慨大方而又热衷于公益事业 的形象 ，初步赢得 了美人珠牡 的芳心。 第二年 ，巴尼咏唱的是觉如和珠牡 的恋爱故事 。那 同 样是在赛马途 中发生 的。得到珠牡垂青后 ，觉如 向她大诉 衷肠 ，却延误 了赛马 ，于是不得从最后一名往前赶超 。讲 到二人相恋 的沉醉美妙之处 ，巴尼甚至把赛马 的事都给忘 了，让他们相伴游遍草原不说 ，又去拉萨朝佛 ，再到汉地 和 印度 的名胜之处 ；后来差点要横渡大洋去欧洲或者是美 国了，才有听众提醒说 ，还在赛马呢。 第三年 ，巴尼讲述 的是觉如 的内心世界 。说 的是觉如 自小 因相貌丑陋甚感 自卑 ，又 因暗恋美女珠牡所 以备受折 磨 ，他将珠牡视为美丽虚幻 的彩虹 ，并发誓要得到她 。为 此 ，觉如 隐藏情感苦练赛马 ，并 习惯 了用美丽 的谎 言面对 世界，从不吐露 自己的内心 ，等等。 这一年 的讲述 同样让 听众们深有感触 ，巴尼 的说唱时 常被大家 的感 叹嘘吁甚至是痛哭失声所打断 。人人都沉溺 在 自己的感受中，极少有人发现 巴尼本人也是眼含热泪的。 巴尼是用 自己的情感和想像力打动 了所有 的人 ，可身为艺 人 的他却深知不能直接表达 自我情感 的秘密 。他 的情感要 借助觉如 ，要借助一个与 己无关 的传说 中的人物 ，才 能得 以表现 。 草原上 的人 已经不大在乎草原 了，因为草原不过是他 们 的衣食父母而 已。成年 的牧人们都懂得草原是有 限的， 哪怕看上去是多么 的辽 阔无涯 。当你看到过一万次 日落月 升 ，当你一万遍走过草原 ，当你守着 自己的家人 ，在 帐篷 里 的羊油灯下 ，度过一万个孤寂 的夜晚 ，你就会知道那看 似无 限的一切都很有 限，哪怕你去作恶 。所 以，草原上 的 人都爱在 闲暇时，听巴尼说唱。 到 了第十个年头 ，巴尼突然 间到达 了咏唱的终点 。事 前根本没有预兆 ，连 巴尼本人也觉得他还可 以再接着说唱 上十年 。那天 ，他 刚讲完觉如和格如 、超 同的故事 ，所有 的人 ，包括他 自己都捧腹大笑 。既可恶又滑稽 的超 同和格 如 ，实在是太可笑 了。 觉如赶上 了岭 国的驼背骑士格如后 ，又赶上 了贪婪可 笑 的超 同。要知道那 时的觉如是个连格如也看不起 的穷小 子 ，相貌丑陋不说 ，还长着一对古怪 的羚羊角 。赶上格如 后 ，觉如本想与他结伴 同行 、并驾齐驱 ，谁知驼背格如却 耻于与他为伍 ，还嘲弄挖苦他 ，觉如便一脚把格如踢翻 了。 作为岭 国最 出名 的坏蛋 ，超 同并不在乎表现 出 自己所 有 的贪婪 、虚荣和欲望 ，哪怕显得可恶 、滑稽之至 。他用 尽一切手段 ，该